nbsp;马车驰入郢都之中,楚王望着烈日曝晒下的街道和房屋,民人争相来看,士卒护卫着马车,行进变得缓慢。这是,他忽而看到街道旁边,一个人头顶着篮子,大声叫人让开。而当楚王看清了那篮中之物,愣了愣。
他忙吩咐停下,将那人叫过来。
“篮中何物?”他问。
那人笑着行礼:“禀大王,是鸭颈。”
“用来做甚?”楚王问。
“是别人来要的。”那人道,“方才有人来买,只要鸭颈,让小人送到前街共氏的逆旅中去,说那里有一位女史,最善制鸭颈。”
女史?楚王看着他,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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荚的父母虽不宽裕,但毕竟多年居住在此地,回乡之前,设宴款待近邻与友人。
阡陌来到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来了好人,荚的母亲笑意盈盈,请她入内,与众人共宴。
楚人喜欢饮酒,荚的家里亦常年备酒,此番都拿了出来,陶缸排成排,开怀畅饮。
阡陌帮助荚的一家渡过难关,在这宴席中是贵宾。荚的父亲亲自向她敬酒,阡陌也不好推拒,拿起酒碗来喝一口,黄酒的味道,刚刚好,不太浓也不太淡。
正其乐融融,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望去,却见是许多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看着衣饰金贵,一脸不善。
“共丙何在?”一个大汉粗声粗气得问道。
众人皆愕然,笑声戛然而止。
荚的父亲忙出来,看着那人,神色不定,行礼道,“石公。”
石公?阡陌看看荚,从他的神色里明白过来,这人大概就是那个叫做石促的债主。
石促看着荚的父亲,皮笑肉不笑,“共丙,我听闻你要回乡,特来问一问,你先前借的债如何处置。”
荚的父亲对他来扰兴很是不悦,按捺着,道,“自当偿还,膳后我便到府上。”
石促不紧不慢:“既然要还,何必拖延,现在交割不妨。”
荚的父亲皱眉,正待发怒,荚的母亲却将他拉住,道,“既是石公上门,便将此事了断也好。”说罢,吩咐荚把羊赶过来。
石促对他们居然能给出这么多的羊很是诧异,待得一只一只数过,不多不少,正是二十只。
“石公当初借我之数,带上余利,有养二十。”荚的父亲颇扬眉吐气,“如今,皆还与府上,还请石公将契书拿出,一笔勾销。”
石促的脸色变了变,未几,却忽而一笑。
“二十只羊,只怕不够。”他说,“共丙,近来羊市跌价,众所周知。你这二十只羊,可抵不回我当初借你的债。如今你既然回乡,我也不收你的羊,还是将这逆旅抵债,此事两清。”
众人皆是惊诧,纷纷指责石促不义。
“石促!共丙已将债还清!你这般耍赖,岂非明抢?”有人骂道。
“这逆旅是共氏先人留下的,处在繁盛之地,若真要卖,又岂止二十只羊?”
石促并不接话,身前的大汉上前来吼道,“欠债还钱,还不得便抵债,尔等岂得啰嗦?!”
那大汉一脸横肉,身后的十几个家人都带着棍棒,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众人皆神色小心。
“只怕不可。”这时,一个声音镇定道,阡陌从众人中上前一步,看着石促等人,“共氏已将逆旅转卖与我,如今,逆旅乃是在我名下,与共氏无干。”
听得这话,那些人都愣住。
石促看着这个女子,神色恼怒,狐疑不定,“你是何人?”
“我乃司会府女史。”阡陌微笑。心里暗自打鼓,她刚才已经让荚的弟弟去找伍举求助,希望他在家……
石促却冷笑一声:“什么司会府女史!我家封邑之时,司会府连一块瓦也不曾有!”说罢,脸色一寒,“将这宅院里里外外,通通砸毁,一块瓦也莫留!”
众人皆惊,想阻拦,却被推开,孩童尖叫大哭,登时一阵混乱。
阡陌未想这楚王的都邑之中竟有这等蛮不讲理的恶徒,气得脸色煞白。正手足无措,突然闻得一声,“住手!”
这声音如同天籁,阡陌望去,只见正是伍举,几乎哭出来!
只见他领着好些人进来,都是士卒模样。一时间,又是混乱,进房子里打杂的人被士卒揪出来,扔到地上,被明晃晃的戈矛围住。
石促和家人皆懵住,面色发青。
“伍……伍大夫……”石促认得伍举,忙满脸堆笑凑前。伍举却并不理会,看向阡陌。
“无事么?”他皱眉问。
阡陌刚才紧张过度,忙擦擦眼角,“无事。”
伍举站在她身前,确认她当真没有受伤,方才看向石促。他面若寒冰,正待训斥,忽然,又有一阵嘈杂声从门口传来。
呃?阡陌回头,看到那个走进来的身影,心中被重重击了一下。
楚王大步流星,才进来,目光就落在了伍举身上,未几,与阡陌正正对视,阴沉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