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国家对科举考试有严格到苛刻的规定,一面又近乎儿戏地赠送出去两个秀才名额,乍听来似乎很矛盾。
其实不然,就像前面讲过的,七品县令虽然是芝麻绿豆小官,但职权非常大。这一点从县衙的设置就能看出来。
端王朝沿用了前明的旧例,在县衙里分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与中枢的六部职权对应,象征着县衙“小朝廷”的地位。作为“小朝廷”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县令对该县的生民可谓高高在上、生杀予夺。
具体到童子试,出题人本来就是县令,考官取中的卷子也要交他审阅,最后的三甲更须由他拍案而定。县试不用糊名、监督松散,县令又手握如此集中的权力,要照应某名考生可说是十拿九稳。因此,也难怪礼房书吏们和陆严会有那样的表现,若是张志敬真有心循私,只要杨无端的卷子不是狗屁不通,一个秀才功名确实已经稳稳到手。
可是张县令真的会循私吗?误会再美妙,那也只是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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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前的最后准备阶段,苏庭嘉停了课程,每天为两名考生进行考前押题,杨无端头晕脑涨,做梦都在破题。
第二天便是正式考试日,杨无端悲哀地……失眠了。
她徒劳无功地在被窝里滚来滚去,从一只羊数到七千九百四十二只羊,终于决定放弃,翻身坐起。
窗户半开着,没有风,一片月光静静地投进来。
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按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心里埋怨自己,真没用,活了两辈子都没摆脱这个考前失眠的毛病。
“叩叩。”房门被轻敲了两下,传来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杨无端低头看了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什么都没露,道:“进来吧。”
虚掩的门向内打开,月光像水一样淌进来,从门外的少年头发上流到他的脚边,柔顺地拥着他的影子。
那是个美貌的男孩子,正处于雌雄莫辨的少年期,那美便带了一丝过于精致的阴柔,一分新发嫩芽的脆弱。甚至因为美到了极致,使看到他的人平生出压迫感。
杨无端抬起一只手遮在眉间,实在因为那少年的美貌太耀眼,月光苍白,他也白,却仿佛从身体内部透出光来。
两年来每次见到杨小康她都会想,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不敢相信有男人能够美成这样,令女人自惭形秽。转念又想,据说动物界里最美的也是雄性,因为雌性拥有选择权,而雄性只有靠华丽的外表才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吸引到优秀的雌性。
她不怀好意地想,穿越文里男主要辛辛苦苦建功立业才能养得起后宫,这孩子单靠这张脸,怕是有一个后宫的女人抢着来养他。
杨小康一看她的笑容就知道她没想好事,也不会傻到去问她,过来坐到床边,眉尖轻蹙地道:“姐姐,我睡不着。”
“你也睡不着?”杨无端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反正他只有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这么叫她。
“嗯 ̄” 杨小康年纪大了两岁,提早进入变声期,还是莫名地爱用这种尾音上扬的语调说话。
杨无端没好气地道:“你明天又不考试,凑什么热闹。”
“我也不想的。”杨小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红润的小嘴一扁,两颗亮闪闪的眼泪召之即来,在眼圈里滚啊滚,“睡不着好难受,我还想明天陪姐姐去考场。”
杨无端叹口气,这两年她是真把这小子当弟弟看待,早没有当初的铁石心肠,做不到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
“那你要怎样?”
杨小康低着头,偷偷伸出小指头去勾她的衣袖,期期艾艾地道:“我想和姐姐一起睡……”
杨无端翻个白眼,就知道是这样。
就像她把杨小康当弟弟,这小子好像也是真心认了她这个姐姐,极为依赖她。其实想想也容易理解,他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放现代也是在爸妈面前可着劲儿撒娇的年龄,何况又“失忆”了,不得不寄人篱下,自然会对境遇相仿的她更亲近一些。
想到这里,杨无端往床的里侧挪了挪,柔声道:“上来。”
杨小康展颜一笑,大眼睛弯成月牙,眼泪立刻消失无踪,欢欢喜喜地脱了鞋跳上床,又往杨无端被窝里钻。
杨无端索性抖开大被将两个人都包裹进去,两年间的变化还是很明显,同样一床被子,两年前能将两个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此时却有些顾此失彼,遮得了头就顾不了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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