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的瞬间,她忽然想到,这姿势倒是与杨瓒一模一样。
机缘不凑巧,睿王这处别苑杨无端还从来没由正门进出,这次难得正经上门,她还稍稍担心了一下:需不需要准备名刺或是拜帖?
等到马车停住,她撩起车帘看出去,顿时再寻不出半点戏谑的心思。
睿王别苑的正门洞开,顶上的匾额被摘了下来,白色的灵幡抛着长长的招子迎风飘飞,夕照红光映上去,仿如血色般凄厉。
……睿王妃终于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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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拦着她,睿王这处别苑里的仆人们都跑来跑去不知忙着什么,出自他们那种未言的默契,杨无端相信睿王还在这里,而不是像他更应该做的那样回府主持丧礼。她从正门进去,畅通无阻地一路前行。
她没走过这边,但所有大宅院的布局都差相仿佛,她来回绕了几圈,便找准了道路。
穿过一条长长、长长的走廊,她转向西面,最后一线阳光将要没入山外,她看到了那片水塘,以及塘前的睿王。
杨无端慢慢地走近,西面天空尚有泛红的云在翻滚,夜色却已悄无声息地掩袭而来。
入夜和黎明之前,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光。当她停在睿王身旁,天穹之下已无一丝余光,她眼前暗了片刻,什么也看不清。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也或许是仆人们点燃了无数的灯烛,火光隐隐透过来,黑色的水面反射着银色的光。
杨无端侧首看了眼睿王,光线仍不足够,她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我今天见了汾王,也见了太子。”她缓缓地道,“我很抱歉,以前没有告诉你我与太子有旧,我本以为这事只有我和他知道,但现在看来,皇帝和皇后、三皇子,或许更多人都知道。”
“昨天宫里发了圣旨,越过吏部晋升我为詹事府左赞善,说是辅佐汾王。今儿我进宫,汾王带我去见太子,俩小孩儿吵了一架,太子硬把我要走。这事闹得不小,怕是早晚会惊动圣听。就算没有,太子这番表态,摆明了向朝中上下宣布我是他的人。”杨无端转过头,盯住水面淡淡地道:“但朝中上下皆知,我不该是他的人。我是新党的人。”
她静了片刻,忽然想起宣德楼那夜皇帝不知从何而来的厌恶态度,她那时候就该想到,而不是被“杨小康原来是太子”这件事扰乱了心神。
“我是新党的人,又是太子的人,皇帝容得下新党支持三皇子,却绝容不下新党勾结太子。因为,只要他尚未废储另立,太子便是将来的天子,咱们的陛下不会允许新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今天三皇子的作为,背后若是皇后在指使,我猜不出她的目的是什么。”杨无端蹙紧了眉头思索,“或是因为我和太子的关系,觉得我的存在过于不安定,设计要将我逐出新党;或是要藉此与新党划清界线,转投他方。后者的可能性较大,毕竟旧党一直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举棋不定,此次太子病危,帮助他们下定了决心。”
她点了点头,像是肯定自己的推测,又道:“皇后是聪明人,聪明人都多疑,并且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心。”
一阵风来,风中携着浓郁的香烛味道,杨无端抬首回顾,平静地道:“王妃此去,皇后便知道,她和你之间必然仇深似海,再无转寰。”
“喂,”她扭头看住睿王,“现在皇帝皇后三皇子都想我们死,有没有PlanB?”
“比如起个兵、造个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