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无计大大地“啊”了一声,噌地站了起来:“啊……!飞……飞先生!”
八苦和尚的心中虽然早已笃定,但听到中年人自报名号,八苦和尚还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方要双手合什,才省起自己的左手之中还抓着半只烤鸭。
八苦和尚单掌竖立,不无尴尬地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少林八苦,见过飞……施主。”
风无痕没有站起来。
风无痕还呆坐在凳子上。
中年人自报名号的时候,风无痕的脑中微微愣了一下,便是“轰”的一声。
阿飞!阿、飞!阿……飞!
尽管风无痕的心中不无期望,在江湖之中发生了那么多与飞刀相关的血案之后,自己或许能有机会见到阿飞,哪怕只是遥遥的看上一眼也好,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真地见到了阿飞。而且这么快、在这里、就这样、面对面地,见到了阿飞。
这不是一个人。至少,这不是一个江湖中人想见就能见到的江湖人。这是个人外之人。这是个天外之人。这是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他和那位前不久才大闹京师的无命杀手一样,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
他们那一代的人,都是传说之中的人。他们那一代的人,或者已经倒下,或者已经消失于江湖之外。但他们的传说,却始终存在于江湖。
他们的名字,便是传说。
他们本身,便是传奇。
而在这所有的传说和传奇之中,风无痕最期盼见到的,便是眼前的这位阿飞。
因为,风无痕练的是剑。
小李探花的飞刀,无疑是江湖之中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无上神兵。天机老人的天机棒,无疑是江湖之中最为神秘莫测的绝世之兵。上官金虹的龙凤飞环,无疑是江湖之中受争议最多的霸道之兵。
但这些,都不是风无痕所向往的。
因为,风无痕练的是剑。
百晓生的兵器谱上,不乏使剑的高手。那一代人的那个时代,使剑的高手更是不少。嵩阳铁剑,使的是至刚至阳之剑。无命杀手,使的是诡异夺命之剑。
但他们的剑,也不是风无痕所向往的。
因为,风无痕不仅练剑,风无痕还修剑。风无痕修的,还是他自己的剑。他自己的剑法,他自己的剑意,他自己的剑道。
所以,风无痕最期盼见到的人,是阿飞。风无痕最向往的剑,是阿飞的剑。
因为,在那些传说之中,只有阿飞修的,才真正是他自己的剑。
风无痕失态了。
风无痕不是个容易失态的人。相反,在绝大多数时候,风无痕都是个极为淡定的人。他的性子,极为随和。也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性子,他才能在这样的年龄,就修出了无痕剑意,达到了绝大多数练剑之人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但此时的风无痕,是真真切切地失态了。
他像一个一生醉心于木工的人见到了公输班,他像一个一生醉心于大刀的人见到了关二爷,他像一个一生醉心于制酒的人见到了杜少康一般,彻彻底底地失态了。
八苦和尚瞥了一眼依然呆坐在凳子上失神发愣的风无痕,窃笑。他以为,风无痕是被阿飞这个名字给惊到了。因为他自己在刚刚想到阿飞的名字时,就有些被惊到了。
诸无计瞥了一眼依然呆坐在凳子上失神发愣的风无痕,苦笑。他以为,风无痕是被阿飞这个名字给震到了。因为他自己刚刚听到阿飞的名字时,就有些被震到了。
万事通看着依然呆坐在凳子上失神发愣的风无痕,坏笑。他以为,风无痕是被阿飞这个名字给吓到了。因为他自己在看到阿飞的那一瞬间,就有些被吓到了。
他们都没有对风无痕的失态表示出任何的责怪或不满。在他们看来,像风无痕这样的年轻剑客,若是听过阿飞的名字,在骤然见到阿飞的时候,被惊到、被震到、被吓到,都是正常的。
阿飞也在看着依然呆坐在凳子失神发愣的风无痕,微笑。
阿飞没有像八苦和尚、诸无计或者万事通那样想那么多。
这些年来,阿飞极少在人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即使在人前表明自己的身份了,阿飞也对对方的反应没有什么兴趣。对方如何反应,是对方的事情。
阿飞之所以看着风无痕,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意思。
这个年轻人的剑法,不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剑意。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剑意虽然还未大成,但一旦修成,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成为一个剑中高手。
风无痕终于回过神来。他一直在盯着阿飞。他看到了阿飞脸上的微笑。他也看到了阿飞眼中的微笑。他的心,稍微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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