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安在涛一怔,他确实是很意外。赵老的生日到了?孟菊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个……但是,当着李大年的面,他却不能暴露出内心的真正情绪来。他神色不变,模棱两可地笑了笑,他知道李大年肯定是有下文。
果然,李大年根本就没有想安在涛竟然会不知道赵老的生日,也没有太过关注安在涛那瞬间的细微的神色变化,径自又继续道,“小涛啊,赵老自律甚严,他每年的寿辰从来都不声张、不铺张……但是,咱们却不能不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你是肯定要去给赵老贺寿的,至于我呢,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再去赵老家里也不合适,怕给首长造成影响不好……我的意思是这样,我准备一份礼物,你去的时候帮我带过去?这么多年,赵老一直拿我当自家的子侄看待,老人家过寿辰,我不能亲去拜寿,心里难受啊!可是,也没有办法,就像首长经常说的那样,‘这是事业的需要!’”
说着,李大年有些动情地感慨万千,眼圈竟然红润了起来。安在涛并不清楚李大年对于赵老的这种感情究竟是真是假,是真情实感还是故作姿态,但其实他心里也很明白。不管是真是假,没有赵老就没有李大年的今天,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赵老都对李家恩重如山。李大年对赵老感恩戴德,也是人情之常情理之中。
李大年在赵老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跟老人家的感情肯定是有,但至于是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深厚”,那就只有李大年自己心里有数了。不过,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说着,李大年又感叹道,“就算是到现在,老人家还经常记挂着我,有时我打电话向老人家请安,他还非常严厉地嘱咐我,要我勤勤恳恳地为党和人民工作,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喏,小涛啊,你来看看,这是老人家最近给我写来的一封亲笔信。”
李大年小心翼翼地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封信来。信封上,安在涛一眼就认出了赵老那用毛笔写的苍劲飘逸的行楷小字:东山省委 大年同志收讫。
李大年取出赵老的信函来,推了过来。
安在涛犹豫了一下,匆匆扫了李大年一眼,见李大年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也就笑着接过来仔细看去。
“大年,我是高处不胜寒,想到的总是党的工作、人民的愿望和刚正公平,想到人言可畏,想到永远不做亏心事。”
“作为领导干部,到了你们这种高位上,尤其要谨慎,对自己、对亲属都应严格要求,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做人……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忠厚好,谦让好,吃亏好,这对后代好!我知道你是会想事,会是瞻前顾后的明白人,也希望你会理解我的苦心……”
看完这封信,安在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李大年逼着李南辞职,竟然是赵老在背后的授意。或许赵老没有明说,但李大年在赵老身边工作这么多年,有些话还需要明说吗?一点就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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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涛啊,老一辈中央领导同志的高风亮节,他们的无私品德,他们的广阔胸怀……率先垂范,光照古今,值得我们永远学习!这是我们党和国家必须要传承下去的宝贵的精神财富。”李大年摆了摆手,“我这里有赵老亲笔写给我的几封亲笔信,还有几封首长前几年写给其他一些地方领导的亲笔信的复印件……我准备公开赵老的这几封亲笔信,在最近的省委全体会议上给省里的同志看看……”
安在涛眼前一亮,慢慢就开始猜出了李大年的真正心思来,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这样做,一来是想要给赵老歌功颂德,二来是向外界广而告之自己是赵老的亲密下属,可谓是两全其美。当然了,他既然有这种心思,肯定是经过了赵老的默许。甚至,这本就是赵老乃至中央核心领导层的某种具有深层含义的政治行为,不过是借李大年的手来推动完成罢了。
安在涛笑而不语。这种事情,他也插不上话。而李大年跟他说这些,其实也不过是想通过他的嘴向赵老转达一下。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老人家一辈子清正廉洁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如果咱们送他什么名贵礼物,他肯定也会不高兴……我想来想去,突然有这样一个想法。我在赵老身边工作十几年,收集和整理了老人家在业余时间写下的一些文稿……”
“很多人都知道,赵老喜欢京剧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搞了音配像,改过剧本……我手头上的一共是460出戏,每出戏赵老都熟悉,很多戏词他能大段大段地背下来。”
“改剧本很是见老人家的国学功夫。不仅要有相关的戏曲知识,懂得韵律,会写词,而且要有丰厚的历史知识。他改编的《西厢记》、《刘兰芝》、《楚宫恨》、《韩玉娘》等都是经典剧目,即使专业人士都是想改而不敢改的,因为因素复杂、难度太大,但他却改得非常成功……”
“我的意思是,趁今年老人家的寿辰之际,找个出版商私底下把这些文稿给出版成书,送给老人家,也算是圆了首长这些年的一个心愿……”
安在涛迟疑了一下,找个出版商出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要说赵老的书,就算是普通人的书,只要肯花钱没有出不了的。但是……
似是看出了安在涛的踌躇迟疑,李大年呵呵一笑,“小涛啊,你不要想得太多。首长还在位,这书肯定是不能公开出版发行的,我们只是私底下出版印刷一下,私底下让首长高兴高兴,我们自己人收藏,并不外传。我已经征得了首长的同意。老人家提出了…要求:第一,不求华丽的外表;第二,不要美化修改他的原稿,尽量保持原貌;第三,纯属私下交流自娱自乐,坚决不许外传外流。”
“好的,李叔叔,您工作忙,这事儿我来办吧。等我弄出一个小样来,一定先来给您审阅。”安在涛没有再迟疑,立即应承了下来。李大年找他来就是为了这个,他怎么能不答应下来。
李大年朗声一笑,“好,就这么定了。行了,我也不跟你争了,你是有钱人,这点小钱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这钱你出了……中午别走了,去家里,让你阿姨做些好菜,再叫李南过来,咱们爷三个好好喝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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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位到了李大年这种层面上,其实已经失去了很多普通人的“乐趣”。比如拖家带口上饭店吃饭。在很多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就只能在家里招待知己的客人。
尽管安在涛再三推辞谢绝,但李大年却不由他分说,还是带着他回了家,路上让李南回了家,三人在李家气氛热烈地小酌了一番。吃饭喝酒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交流和增进感情。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还是安在涛第一次在李家吃饭,以“自己人”的身份。
下午2点多,李平和黄韬将车停在了省委小家属院门口的停车场上,等候着安在涛。不多时,就见安在涛脸色红润地与一个仿佛年纪的男子并肩说笑着走出了家属院向这边走来。
黄韬轻轻向李平道,“李秘书,那人好像是省委李书记的公子李南,之前在归宁干过市委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