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子命你去蒲州?”
不能怪萧南吃惊,实在是现在已经十月末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且,外头冰天雪地的,并不是出门远行的好时候。
崔幼伯却不这么想,能被太子委以重任,他只觉得激动与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准备行囊,明天一早就出发。
“没错,”崔幼伯一想到太子信任的目光,他的热血就不自禁的沸腾,捉着娘子的手,把太子交给他的任务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太子命崔雅伯去蒲州,是为了整合安邑、解县两地的池盐,若是能统一起来有官府经营那就更好了。
说到这里,咱们有必要解释下唐代的盐政。
读点历史书的人都应该知道,在古代,铁盐都是官府的主要经济命脉,当政的朝廷大多采取垄断、专卖的政策。
自汉武帝全面推行盐专卖,到隋朝已有七百多年了,制盐、贩盐要课税,也成了惯例。隋朝时,文帝除旧布新,全面废止了盐税。唐朝建立时,为了恢复民生、罢黜前朝的苛政,也继续采取停罢盐税的政策。
所以,在彼时,煮盐、卖盐都是不用纳税的,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私盐贩子,朝廷还允许甚至鼓励百姓煮盐。
当然也不是说朝廷对盐务不管不顾,朝廷还是控制了一些临近京畿地区的池盐,在司农寺下设置了专门的盐监,设监一人,负责盐田的管理,所得利润用以支付京城官员禄禀、朝会、祭祀等开销。
另外,朝廷在边境屯田的同时,也会进行盐屯,开垦出盐田来,所得的银钱用以支付军需,当然这些盐田也归朝廷统筹调度。
除以上两项之外,官府对私人制盐的行为并不制约,也不课税。
而时至今日,朝廷接连对外用兵,再加上修建皇陵、汤泉宫、芙蓉园等工程,另外宫里宫外自上而下的奢靡之风渐起,政府开支日增庞大,收上来的赋税有些入不敷出。
太子处理了一段时间的政务,户部尚书已经数次向他哭穷,而昭陵还没有彻底完工,仍需大量的银钱。
为此,太子很是苦恼。
随后,有东宫僚属向太子献计,建议太子整合主要池盐产地的盐务,课以薄税,用以缓解目前的财政压力。
太子听了深觉有理,但此事牵涉甚广,他还没有坐上龙椅,实在不好大张旗鼓的改变父亲的法令。
再说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河东道、关内道、陇西道等距离京畿比较近的盐产地的池盐,已被当地的大小世家控制,如果太子贸然插手,很有可能引起当地望族豪门的反抗。
如今太子地位虽稳,但仍需世家们的支持,他哪里肯轻易得罪他们?!
但他又实在缺钱,思量再三,太子决定先派个人去蒲州看看,若是能在不得罪世家的前提下收回盐田最好,若是不能,那就争取跟世家合作经营盐田,无论如何也要弄回些银钱来。
至于派谁去,太子又犯了难,‘税盐’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大家都知道,所以去蒲州的人必须是他的心腹之人。
而且此人必须是世家子,因为世家之间有属于自己的沟通、来往的方式,形成了独特的圈子,寒门庶族根本就插不进去。
再次,这人必须有才学、有能力,否则,即便是世家子也可能被当地的世家们哄得团团转,最后无功而返。
左思右想之下,太子终于想起了一个人,那便是襄城郡主的夫君、他的太子舍人崔幼伯。
太子对照了下那几个条件,惊奇的发现,崔幼伯竟然全部符合。
于是,太子立刻召来崔幼伯,闲话了几句后,便直入主题,并询问崔幼伯,如果遣他去蒲州,他可有何良策整合当地的池盐。
崔幼伯并没有当场给出答案,而是恳求太子许他回去查阅些当地的资料,然后再写一份详尽的奏章,条陈蒲州盐务事宜。
太子听了,非但没有因崔幼伯无法当场回复而觉得失望,反而很高兴,因为在他看来,崔幼伯的言行体现了他踏实、严谨的性格,并不会为了应付而胡说八道。
好了,就是他了!
太子一拍书案,当场给崔幼伯安排了差事,命他年前赶赴蒲州,争取在早春时开垦好盐田,夏季东南风吹起的时候,能收获白花花的盐。
听完崔幼伯的讲述,萧南低头沉思,良久,她才抬头,笑道:“恭喜郎君,太子将如此重要的事儿交付与你,定是非常信赖郎君,看来郎君之前的努力,太子都看在了眼中呢。”
崔幼伯闻言,愈加开心,右手成拳用力捶了下左掌,踌躇满志的说道:“太子如此信我,我定会将此事办稳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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