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府

向门外望去。一老者缓缓走近，此人白首长须，身着平常人之服，他一进门，身旁的一个中年人便向诸位年轻才俊介绍道，这位就是首辅大人了。

    众人齐齐行礼，有几人借机向那玄衣男子与顾寻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嘲讽他自作聪明。玄衣人泰然处之。让顾寻没有料到的是，首辅杨廷和丝毫没有责问先前他那番不敬之语的意思，也没有再继续考核诸位才俊才干几何的行为，而是直接闲谈几句，便让下人带他们前往门客所居的住所，之后便扬长而去。

    也许是因为文人相轻，这一路上诸位门客之间毫无寒暄，首辅为门客们准备了好几个院落，虽然屋中布置简单，但每人都有一个单间，顾寻所在的雅间名为“梅君”，那玄衣人就在顾寻的对面，名为“兰士”。当日所有人在认了自己的住所之后，都分别回去取各自的行李，唯有顾寻一人留下，因她原本便没有什么行李。这屋中也放有几件干净的衣物，她将这些衣服取出在屋外晒了晒，好驱除潮气。

    杨慎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又在正午时分带着酒食出现。两人相视一笑，顾寻便请他进屋，两人一面走，顾寻一面问道，“用修，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顾寻你是聪明人，你猜猜？”

    “不猜，这有什么好猜的呢，我顾寻在这京城之中没有亲信，也无差事，而今你杨用修只因一面之缘便肯将我引入首辅府中，当是我顾寻的恩人，无论你身份如何，顾寻都该记下你这好心，他日涌泉相报。”

    杨慎仰面而笑，随意地摆摆手，“顾寻你客气了。”

    顾寻为杨慎斟酒，两人坐在屋内向阳一面，春阳照在二人身上，空气中的尘埃缓缓移动，清晰可见，窗外鸟语声声，杨慎顿生惬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是何人，今天你应该也看出了一二，但这并没什么要紧，顾寻你今后只需用心做事便是，能结识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用修之幸啊。”

    顾寻一笑，又摇摇头，杨慎问道，“你这又是摇什么头呢？”

    顾寻答道，“恐怕首辅大人并没有将此次招募门客放在心上，而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是闲置罢了，等到时间一长，我们也不好意思在府中久留，若我真想留下，恐怕还得冒几分险，以示忠心与自身才智。”

    杨慎皱眉，不懂顾寻话中意思，顾寻一笑，淡然答道，“其实现在想来，那杨大人也并无什么轻慢之意，他此举与姜子牙无异。”杨慎望着顾寻，心中顿生慨叹，但依然不动声色问她原因，顾寻继续说道，“如果将嘉靖帝比作文王，杨大人比作姜尚，那么我们这些人，就是河中之鱼了。昔日姜太公以直钩钓鱼，愿者上钩，而今杨大人对我等如此冷淡，恐怕便是此意吧。首辅日理万机，大约原本就有自己的幕僚，哪里需要我们这些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他分担忧虑。此番招贤纳士，恐怕不是为首辅之用。”顾寻抬头看向杨慎，眼中涵义颇深，“用修，你说我说得对否？”

    杨慎不由得击节赞叹。

    顾寻看向杨慎，一字一句道，“顾寻身世寒微，能为人所用的，唯有智计，不求荣华，但求安身。”

    杨慎与顾寻四目相对，久久无言，杨慎只觉得从顾寻的眼中读出了几分决心与感恩，更多的涵义他参详不透，他再举酒杯，若有所思道，“如此，我便送你一个‘字’吧，也方便你今后与人相交。”

    顾寻也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面啜饮，一面应声。

    “还没有问过顾寻你的‘寻’字是哪个字？”

    顾寻刚要答，忽然想起顾家在京城也是名门，顾四小姐的名字可能也小有名气，自己已然冒用了从前的名讳，再道明真名着实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她略一思量，答道“王旬珣，意同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