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下午,我做了一个很不争气的梦,梦见我和方子涵光着身子在草地里鬼混。当梦里清晰的战栗感即将抵达我灵魂深处时,周然的一个电话骤然毁灭了我和方子涵天衣无缝的厮守。
周然给我打电话的第一个特质,就是亘古不变的不合时宜。比如上课的时候,比如看电影的时候,比如听讲座的时候,比如和方子涵接吻的时候,我一直很纳闷她怎么就能那么准确地挑准这些时间打电话,百发百中。
而她雷打不动的第一句话让我差点儿失去理智。
她问:“唐果,心娜在吗?”
周然给我打电话的第二个特质,就是十个电话中,就有七八个是以这句话开场。
因为梁心娜那个鬼魅一般的女人十有□□要么手机静音,要么是处于神游状态听不见铃声,于是,作为她舍友兼密友的我,自然就肩负起了追踪她行踪的责任。
沉浸在刚才的梦中,不敢相信这么好的梦竟然被搅黄了,老娘差点儿爆发,你找梁心娜你打我电话找毛线啊!
但是,我就像看门狗一样没志气,只敢乱叫两声,不敢真咬人,更不敢咬周然。于是,强忍住怒气,低声道:“不在!”
这两个字说出去了之后,我猛然间清醒了。
我一贯大大咧咧的嗓门因片刻前灼人而迷幻的春梦混上不清醒的意识和憋在喉咙里的怨气变得格外的迷离和消魂,还混杂着被电话惊醒后狂乱的呼吸声。
一瞬间,我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祈祷着电话线路出了问题。可,这两个字以及它随身携带的各种情感和气息准确地传递到了电话那头。
那边的人明显的停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接着,就是周然那个妖精温柔而关切的询问:
“小果,你是正在被方子涵C吗?”
此刻,我真希望我被雷劈死过去,可我必须在死之前辟谣:“不是!”
只换来了一个微风卷絮般抑扬顿挫的“哦~~~~~~”
辟谣没成功。
我脊背一阵发凉,突然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可难得我这次脑子反应那么迅速,嘴巴却迟钝了起来,想阻止她的脱口而出,已是来不及了。
“那你正瞒着方子涵偷偷和谁□□呢?”依旧是从容而亲切的关怀。
我有点儿缺氧,一头扎到在床上,因为不敢抽周然,所以,我真想一大嘴巴抽死我自己。叫你YY,叫你大下午地睡到五点多!叫人捉奸在床了吧!
周然天生就有一种让人羞愧的才能,不仅是因为她高三就辍学投身商场,混到我们这些人高中毕业的时候,她已然成为生意场上玩得风生水起的精明小婆娘了;
更因为她时时刻刻语出惊人的毒舌,和她永远温柔真诚笑靥如花的脸颊,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让你变成光天化日之下没了粽叶的粽子。
好在,我知道,有一个话题可以百试不爽地成功让她转移注意力,就是梁心娜。
我气沉丹田,极力平静地说:“今天星期五,心娜回家去了!”
“回家?”意料之中的疑惑,“她回家做什么?学校不是她的家么?”
听到后半句话,我的心突然就像是被谁扯了一下,复读机一样复述着几小时前梁心娜出门时回答我的话:“五月了!上个月一直说学校事情忙不回家,这次,真的赖不过了!”
当时梁心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周身都透着挣扎后的无力,一副认了命的样子,没了一丝的绝望。
周然估计也是能想象到梁心娜当时无奈的神情,所以沉默了足足五秒钟,冷漠地留了句:“我给周迹打电话!”
我挂下电话,望向窗外,天空中低沉的云朵似乎密不透风地压在我心上。
这个五月,意外的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