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娜抱着那颗小绒球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来。
无论外界如何冰雪皑皑,太阳神殿里永远温暖如春。
那么,她的小白团子,为什么把自己裹成一颗小绒球?
狄安娜问出这番话时,小绒球抽噎了两下,抱着她的脖子,软软糯糯地说道:“我怕冷。一直,特别怕冷。”
她脚步一滞。
小绒球继续软软糯糯地说道:“就算是父神还在天上的那一小段时间里,阿尔希塔斯叔叔也要给我穿上厚厚的衣服,我才不会被冻僵。”
怎、怎么会?
狄安娜忽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胸口也闷得厉害。
小绒球挨着她的脖子蹭了蹭,扁扁嘴撒娇:“母神母神,我们不学三段论了好不好?我觉得三段论特别地不靠谱。”
“哦?”狄安娜回过神来,勉强笑笑,“哪儿不靠谱了?”
小绒球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很认真地数着:“三段论里说,‘凡人都会死。苏格拉底是人。所以苏格拉底必定会死。’但是,亚里士多德怎么知道‘凡人都会死’?假设苏格拉底得到了神的宠爱,被赐予永恒的生命,他就不会死了呀。那‘苏格拉底会死’的结论,不也就错了嘛。”
狄安娜愣住了。
这、这、这是她生下来的那只小白团子?
前提假设不可被证实、所得结论绝不超出前提、前提与结论随时可能陷入循环论证,这是三段论最最致命的缺陷,就这么、就这么被他给揪出来了?!
小绒球眨巴眨巴眼睛,又挨着她的脖子蹭了蹭:“好不好嘛,母神~”
狄安娜定了定神,问他:“可是,你不觉得揪出这些错处,特别有成就感吗?”
“耶?”
“亚里士多德是当世最最厉害的贤者。你既然能揪出他的错,岂不是证明你比他强些?”
“好像是诶……”小绒球支着脑袋认真想了想,用力地把手握成了两颗小拳头:“我决定了,我要努力把父神所会的一切都学过来,然后揪出他的错!我们快去找父神嘛~快去嘛快去嘛~”
狄安娜隐约觉得额角上渗出了三滴冷汗。
她是不是,好像,大概,一不小心,把这孩子给带歪了?
小绒球眼巴巴地瞅着她,不时用冰凉的小果冻脸蹭蹭她的脖子:“好不好嘛,母神~”
狄安娜说了声好。
她抱着那颗毛绒绒的小球,朝苍穹的最顶端飞去。
月光笼罩之下,人间界的一切,都在她的眼中无所遁形。
自然,也包括了那位形似太阳神的雅典王子。
狄安娜在夜空中观望人间时,雅典王正在挑选美人。据说,他要给自己的好兄弟、大力神海格力斯赠送一份大礼。雅典王子静静地坐在王座下方,海蓝色的眼睛里有着包容一切的温柔。
“你觉得她怎么样?”雅典王指着一位阿戈斯进献的美人说道。
雅典王子摇了摇头:“发色太深。”
“太深?”雅典王夸张地叫出声来,“她那一头金发多么纯粹多么耀眼!她那一双眼睛多么勾.人!你居然还嫌她发色太深?!”
“我……”
雅典王子“我”了半天,竟没有了下文。
在他的意识里,唯有银河一般倾泻而下的长发,唯有水晶一般干净剔透的瞳,才是最美的所在。
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审美观总会与常人背道而驰。
每每从梦中醒来,总觉得丢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只隐约记得那个黯淡无光的夜,只记得夜里那场史无前例的大暴雨。
雷霆、闪电、狂风……
然后,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恍然间,诸多小城邦里进献的美人仍在冲雅典王抛着媚眼,一束剔透的月光从夜空中直直降下,落在了他的怀里。抬头看时,今夜的月亮竟是出奇的大,与他十岁生日那天一般无二。
脑中隐隐有些什么呼之欲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月神狄安娜?”雅典王皱了皱眉。
周围的人们已经跪了一地,只剩下满脸不悦的雅典王和被月光环绕着的雅典王子。
雅典,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地盘。
月神这么做,无异于挑衅。
他看了看依旧出神的王子,隐约记得王子的母亲是亚马逊女王,世代侍奉着月神与猎神狄安娜。
漫天月色之中,女神踏着水一般的银光走下,向雅典王子伸出了手。
银色长发如瀑布垂悬,淡琉璃色的瞳泛着莹莹水泽。
“来。”
“恭迎您的降临,月神殿下。”
雅典王子站了起来,稍稍欠身,半长的金色卷发在耳际微微晃荡。
他的神情恭敬而诚挚,就像一位普通的人,突然见到了至高无上的神。
狄安娜微微抿着唇角,指尖颤抖着,费了很大的劲,才慢慢放了下来。
一颗毛绒绒的小球突然从狄安娜的肩膀上探了出来,搂着她的脖子,好奇地打量着雅典王子。
雅典王子忽然心中一痛,脸色隐隐有些泛白,却始终什么也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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