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问东问西,因她每次去都没空着手,倒也讨人欢喜。
在这两天的里,垦荒前期准备工作陆续完成——孙牙侩应孟家要求,送来了雇工名单,共计佃客十八人,其中浮客八人,分属四户;佃户十人,分属五户。
所谓浮客,即自身一无所有,仅出卖力气为雇主种田的人。而浦氏显然低估了这些人一无所有的程度,据孙牙侩描述,这些浮客之所以被称一个“浮”字,就是因为他们穷到连房子都没有,居无定所,哪里有田哪里去,所以才谓之为“浮客”。
既是这样,雇主要聘用浮客,除了生产资料之外,还得为他们准备房屋,预备饭食,甚至还要安排其家属的工作——因为大多数浮客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浦氏虽然种过田,但因娘家一向自给自足,从未接触过这些,当时就傻眼了。其实这时雇工的钱尚未支付,改主意还来得及,但她认为,之前的话说得太满,这会儿临时变卦未免太失面子,因而死咬牙关,就是不松口。
而孟楚洁见她初衷不改,暗忖,大概此种途径赚头最大,不然她怎会宁肯费事些,也非要招浮客?因着这一点误会,两人齐齐没作声,愣是咬着牙,看着肖氏拿银子出来,把雇工的钱给交了。
而孟楚清等人所雇的佃客,并不需要支付工钱,仅给了孙牙侩一两银子作辛苦费,便算了结。
佃户雇好,尚未开工,浦氏已是焦头烂额,浮客来了,要住房子,而孟家的后罩房虽说有空屋子,但肖氏以家中有未嫁的女孩儿家为由,说甚么也不许她拿去给浮客居住;她与肖氏大吵一架,却仍未能达成目的,只得四处借屋,忙得不可开交。
相比之下,孟楚洁倒稍显轻松,她又当了两件首饰,拿钱租了隔壁余家的两间屋,以供属于她名下的那两户浮客居住。
她们忙着为浮客安排住处,筹建外厨房的事情,就全落在了肖氏等人身上——大家先前已达成一致意见,垦荒期间,统一为十八名佃客提供饭食,一日三餐,等到垦荒完成,播种种田时再各行其是。而由于孟家的厨房就建在前院,肖氏认为佃客进出会影响她的生活,因此决定在院外另设一处大厨房,架大锅大灶,聘专人为佃客们准备吃食。
由于建厨房的费用,一早就算进了成本之中,因而众人皆无异议,只是浦氏和孟楚洁没有闲暇;大老爷一早就宣布不管事;孟楚溪成日不出房门;孟楚江脑袋不甚灵光;肖氏又懒怠为几亩田费心,遂叫来孟楚清,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她。
孟楚清一手揽过大权,忍不住好笑,对梅枝道真该封我一个诸葛孔明的名号,我就猜着这事儿无人肯管,全得靠我。”
肖氏信任孟楚清,梅枝欢天喜地,戚妈妈却心疼她辛苦,把自家男人和都叫了来,凡事仅让她动动嘴皮子,只要有需要出门晒太阳的活计,全让她男人和跑腿代劳。
在他们相助下,孟楚清照着韩家庄的风俗,在前头院子里建了座两尺高的小庙,专供土地神。
外面的大厨房,也很快搭了起来,所用的人工,就是那些佃户,而雇来做饭的三个厨娘,则是浮客家的,这也算是为他们安排工作了。她本来想雇四人,正好四户浮客,一家一个,可浦氏十分不知好歹,认为雇主并无义务替浮客家属安排工作,竟怪她多事。孟楚清一气之下,故意少雇她名下浮客一名,留给她日后去烦恼。
数日,一切准备停当,终于到了开工这天,全家人在大老爷孟振兴的带领下拜过土地神,便里外忙开了——照着本地风俗,在动土之前,须得宴请村中尊长及左邻右舍,讨个好兆头。
乡中宴请,不过是流水酒席,建在外头的大厨房正好派上用场,新请的三个厨娘,连同廖嫂几个,切菜的切菜,抡锅铲的抡锅铲,忙得热火朝天。
孟振业在城中教书未回,孟振兴一力应付里长和庄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肖氏和浦氏亦上阵,招呼这些人的女眷。而韩家庄不成文的规矩,未嫁的女孩子们,向来是没有坐席的资格的,因而孟家的几位小娘子没有客人需要招待,很是清闲,便被派去厨房督工。
大热的天,一动一身汗,几姊妹都不愿去那火烧火燎的厨房里头受罪,孟楚清便想了个好主意,叫梅枝在倒座房收拾了一间屋子,坐在那屋子里,透过侧面墙上的纱窗朝外看,正好能瞧见厨房里的一举一动。
几姊妹都道这主意好,各拾凳儿朝窗前坐了,一时评论这个厨娘动作利索,一时笑话那个厨娘笨手笨脚,好不热闹,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孟楚溪都跟着说笑了几句。
正聊得兴起,孟楚洁忽然站了起来,贴着纱窗细瞧,惊讶道那不是马大妮么?”
众姊妹跟着去看,只见个五、六岁大小的女孩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正顺着墙溜进厨房,趁着新请来的邹嫂转身的机会,迅速从案板上偷下一块刚切好的煮大肠,飞快地塞进了嘴里。
谁知她速度虽快,可还是被邹嫂了,邹嫂马上去掰她的嘴,但那大肠早下了肚,哪里还抠得出来,邹嫂大概是因为才来,倒比那女孩子还怕些,急得又哭又骂。
孟楚清仔细去瞧那女孩子的样貌,浅浅弯弯的两道眉,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虽说因为脸上沾了些泥,显得不甚干净,但瑕不掩瑜,仍算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只是这孩子无论她看,也是不认得,只得去问孟楚洁她叫马大妮?我没见过?”
孟楚洁指着窗外道你忘了,我们太太前头是嫁过一遭人的,那户人家就姓马,她给那家留下个女孩儿,被休时没有带出来,便是马大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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