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里,月朦朦胧胧,山风徐徐来,树影婆娑乱舞,山寨屋舍环山零散而座,皆黑漆漆无声。方墨一人走着,心思纠结在周氏兄妹身上,转弯时差点与一人迎面撞上。那人也是急匆匆的,当下惊不住都吓了一跳。
方墨后退半步,朦朦黄月光照在对面那人宽厚黑膛脸上,方墨诧异说道:“孙伯伯,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孙掌柜看见方墨,一惊之后,便微微侧了头,说道:“我,去找人。”
方墨原是想继续问下去的,可见孙掌柜神态似有闪躲意思,话到嘴边终是又咽了回去,微笑站开来,让孙掌柜过去,一边说道:“孙掌柜这么晚出门,怎地不提个灯笼?”孙掌柜抬头往了头顶月,说道:“不碍事,我看得见。大当家,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方墨微笑点头。
孙掌柜急匆匆身影转眼就消失阴影里,方墨想了想,继续往家里去。回到家里,苏瑾娘仍然等在灯下,待她进门后,立时要去厨房打热水。方墨连忙拦阻,笑着说道:“娘,我来,我来,我都多大了,你怎地还把我当小孩?”
苏瑾娘把东西一夺而过,嗔道:“行了,行了,你一边坐着去,让你来,谁知道你将厨房又折腾成啥样子?”方墨无奈笑着,只得由她去。
她在自己屋里站了会,转身去隔壁看了看聂云旭,那小子正睡得香。光着臀四仰八叉躺着床上,身上寸缕未着。方墨笑着摇着头,拉了薄被给他盖住了。
回自己屋里时,苏瑾娘已是打了水来,又低声说道:“哎呦,瞧着我这记性,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了。”
方墨一边洗手脸。一边诧异看着苏瑾娘,问道:“什么事?”苏瑾娘仔仔细细看方墨脸色,坐在方墨旁边几上。低声说道:“墨儿,我方才去荣家找云旭时路过孙家,听得你孙伯伯两口子吵起来。”方墨心里一惊。想起刚才转弯时遇见了孙掌柜,正想问苏瑾娘到底听了些什么,但是一转头,看见灯下苏瑾娘担忧犹豫神色,她立时就改了主意,装出一副好笑神情来,望着母亲,说道:“娘,两口子过日子,哪能不争几句?这话可是你说给我听的。你怎地也操起闲心来?”
苏瑾娘一愣,笑着说道:“你这孩子,这话也不能一棒子全打死了。你孙伯伯两口子跟别家不一样,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俩红过脸?他们这回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还是头一回呢。我这不觉得担心吗?也就多留心了些。你孙伯伯这回可真是动了怒,脸红成那样,竟是恨不得要冲上去打孙大娘呢,两口子闹成这样,瑾瑜这孩子也不在家,唉……”
方墨拐了拐母亲。笑着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家家里的事情,娘,咱们还是少操心吧。”苏瑾娘听这方墨的话,却是一愣,闺女这话,她死去的爹也常说的。那时候小门小户的,从乡里初到陌生州县,周围人家俱都不熟悉,一家三口谨慎过日子,方墨他爹就常将这话挂在嘴边上。
苏瑾娘想起方大福心里发酸,抬头看着方墨发呆。方墨已是洗好了,白皙脸上五官端正俏丽,身形欣长。自己这闺女模样像她爹多一些,是少见的齐整,近年来又长开了一些,越发出众了,只是瘦了些,摸着尽是骨头。苏瑾娘低声说道:“墨儿,你与娘实话说,你心里是不是中意萧家的二公子?”
方墨转头看母亲,母女连心,她是知道苏瑾娘的,从前一家三口安稳过日子时,她的天地就是自家男人和闺女,现下兵荒马乱了,顶梁柱男人没了,她的天地就是两个孩子了。随着自己年岁越长,她就开始担心她的将来。漠北虽然民风开放,但是女子依旧是依附男人而活,若是嫁了好人家,得了好儿女,一辈子也才算得了圆满。近日瑾瑜的事情越发刺激了她,她对她的担心牵挂到了十分迫切的地步。
为人子女者,这么大了,还让当娘的这般煎熬,方墨心里也难得生出几分愧疚来,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娘,我也不知道。”苏瑾娘诧异看着方墨,说道:“你心里有没有他?这个怎地会不知道?”
方墨抬头看母亲,说:“娘,我看着萧家是怎样倒下的,萧家现在只有萧帧一个人,他很难,吃了很多苦,我放不下他了。”苏瑾娘看着方墨,这回闺女黑亮眼睛里没有闪躲打趣之色。苏瑾娘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乖女,萧家的人不是咱们这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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