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际间仍然透露出丝丝的光线,最亮的那一片是从西边的一大片色彩鲜艳的云霞中透出的,而四周已然被暮色给围住了。
这个时候,泰波塞斯奶牛场的工人们按照往常,开始陆陆续续将放牧在茂密多汁的草场上的奶牛赶回牛舍,稍一碰到没到小腿的杂草,花粉便化作雾气飞散出来,路侧的苹果树白色的花瓣时不时缓缓飘落几片,衬得这个沐浴在暮色中的乡下奶牛场更显宁静了。
这时,一阵“叮咚”清脆的竖琴旋律在夜色中慢慢荡漾开来,随着晚风的吹送,往更远的山谷深处一圈圈传送开去。正在赶牛的年轻姑娘们纷纷仰起头,朝不远处的男工宿舍阁楼投去仰慕迷恋的目光。
年轻英俊的克莱尔先生又在弹琴了,可真是好听啊!
二楼的阁楼中,克莱尔扶着竖琴,闭着双眼,双手熟练地来回拨弄着繁复的琴弦。竖琴的声音质朴无华,如微风一样吹进人的心里,但它的弹奏者的内心却不如他手下的音符这般平静。
自从德贝维尔庄园回来后,每天晚上他都做着与一个少女相关的梦。
朦胧的梦境中,他看到梦中的自己与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在泰波塞斯奶牛场中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他看到‘他’借口送她过河,一把抱起她却不紧不慢地趟水,甚至故意制造颠簸让她不得不紧紧回抱桩他’;看到‘他’趁着她挤牛奶时弯腰亲吻她在阳光下越发美丽娇艳的唇瓣;看到他们坐在送牛奶的马车上,外面狂风骤雨,‘他’却沿着她脸上的雨滴与她纠缠拥吻……他在梦中爱上了那个少女,甚至每天晚上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入梦见到她。可惜的是,等到他清醒的时候,他却已经忘记了她的长相,留在记忆中的,只有她身上散发的那一团白光。
他爱她,疯狂地爱上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长相,但他知道她一定是一个纯洁美好的姑娘,引得他如飞蛾般陷入了炽烈的爱火当中,无法自拔。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满足。他迫切想见到她,渴望如梦中一般拥抱她她,亲吻她,而不是一到天亮就不得不与她分离!这股渴望在他的心底里越积越大,他已经不止一次怀疑那天在德贝维尔庄园看到的侧影就是她了!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住在德贝维尔庄园里面?他更想亲自去问问她……是不是就是那个梦中的她!
可是,从小就受到的绅士教育让他控制住了自己。是的,他怎么能……怎么能任意去损坏一个淑女的名誉呢?其实上述的都是借口,克莱尔内心最害怕的,最不愿意想到的,是那个抱着孩子坐在窗边的温柔少女,就是被阿历克·德贝维尔玷污了的未婚妻。他每次想到这个可能性,都不敢再猜测下去,于是,这些日子的白天,他便在胡思乱想与难耐的等待中反复煎熬着。
再等等吧……再等等……不!天知道他到底在说服自己等待些什么!可是,现在除了等待,畏首畏尾的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的手猛地一划,失去了继续弹奏下去的耐心,优美的琴音戛然而止。
“啊,我的姑娘,我的姑娘!为什么我要这样这样的爱你!”他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脸埋在床单上低声说,“我爱的到底是哪一个你?是梦中的你,还是现实中给我一模一样感觉的那个你。”他继续喃喃自语,试图用旁观者的身份来追问自己,渐渐地,他便沉沉地睡着了,去会他梦中的那个她了。
昏昏沉沉中,他听不清楚她对‘他’说了什么。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很痛苦、自责,甚至是绝望。
她跪在了‘他’的脚边,用没有泪水的美丽双眼呆呆地看着他,‘他’却猛地站起来,扭曲着脸却哈哈大笑起来,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但他猜绝对是伤害她的话,她苦苦哀求‘他’,却被他伤得更厉害了,她只能双手捂着耳朵,大哭着,甚至试图用尖叫来打断从‘他’嘴里说出的刻薄的话,可是‘他’似乎是享受着她的痛苦,变本加厉地指责她,辱骂她,让她绝望地流着泪,瘫倒在地。
他对此一幕感到很熟悉,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悔恨、自责、内疚等等一系列庞大而复杂的负面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了,他猛地睁开眼,感觉自己的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竟在梦中流泪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亮,他都能听到阁楼外面挤奶女工的脚步声与欢笑声,甚至嗅到了奶酪搅拌时发出的味道。
他坐起来,怔怔地望着阁楼内唯一一个小小的木窗口发呆。
有人来敲门了,一条门缝被推开,有人将头探了进来,是睡在隔壁的搅拌工人费安尔德。
“克莱尔先生?该换你工作了。”他提醒道。
顿了顿,克莱尔才回过神来,“好的。”
克莱尔正准备下床,他的动作却被突如其来敲响的钟声给打断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满脸惊慌地抬头问还在等他的费安尔德:“今天是礼拜天吗?”
费安尔德不解他为什么神...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