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雪芝,一定是假的。
李秋狄显然也想到这一层,拦住了抓人的官兵:“谁能证明这个东西就是千年玉灵芝?你们谁见过真正的贡品玉灵芝呢?”
那官员一时也无言以对。
华音笑了笑:“什么都没见过,就能随便上门搜查和抓人了?天子脚下,由得你们这么放肆吗?”
“我见过!”低沉的男音从人群后穿透而来,像是一只利剑钉在了华音的心上。她能听见他的脚步越来越近,最终定格在她面前。
“这确实,是你们要找的千年玉灵芝。”那个男人说道,“罪证确凿,可以带人走了。”口气平淡得好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
“是你!”李秋狄的声音一下子从震惊转为震怒。华音的眼泪含在眼眶底,怎么都不敢掉下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搜捕的官员先是默了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口气十分恭敬:“原来是新任太医院首座闵大人。定是皇上让您前来监督下官办事的了。”
如果前一刻,她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此刻,她还有什么能力再维持冷静?华音狠狠扯下自己的盖头,将目光锁定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一身藏青官袍,羽冠束发,站着的时候,比她还要高一个头。身姿挺拔,白玉无暇。什么腿疾、残废,根本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闵隽尘……”这个名字现在叫起来简直陌生到极点,“你一直在骗我?”
那男人慢慢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华大小姐,我真不知现在是该恭喜你,还是该为你惋惜。私吞朝廷贡品,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华音怔怔地立在那,像个木偶:“东西是你给我的,你现在自然是该欢喜,我掉进了你的陷阱,不是吗?”
闵隽尘淡淡一笑,眼底波澜不惊:“大小姐说什么,我不懂。”
“你假装为我治病,让我把这枚灵芝要过来,好让你能完成自己的计划。只是我不明白,华家到底和你有什么恩怨,值得你费这么多心力布这样一个局?”从头到尾,她都以为他是真正关心她的,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好友。为了她的脸,他费尽了心思,从来不问回报,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计谋,那她输也是正常的,他演戏的时候,大约连他自己也瞒住了吧。真是天生的戏子。
闵隽尘抬眸,露出讶异的表情:“你说我为你治病,所以让你去找这灵芝?治什么病?”
华音自嘲一笑:“我这张脸,难道不是你治好的吗?闵大夫!”
闵隽尘缓缓地走近她,忽然伸手攫住她的下颔。一旁的李秋狄冲上来,却被机灵的官兵团团围住,一时间无法抽身。
“大小姐真是信口开河,你脸上的胎记是天生的,怎么可能治得好呢?”说着,闵隽尘举起手里的帕子,轻蔑地看向她,“今天是你成亲的大好日子,我本来不该拆穿你,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无谓耽误别人了是不是?”
帕子落下来,她的左脸上一阵冰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一样,将她的脸弄得生疼。帕子刚移开,大厅里的人齐齐倒抽了口气。
夏菊惊惶失措:“小姐,你的脸……”不必说,华音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雪芝如果没有入药,那么她的脸变回丑陋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镇定。”闵隽尘松开她的下巴,面上有一丝不耐,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他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看到华家的人崩溃痛苦,而她这样无动于衷实在叫他失望之极。可只有华音自己才知道,她忍得有多痛苦。这一生她从来随心所欲,哭或笑都不刻意压抑,但只有这一刻,她不允许自己懦弱。
闵隽尘既然是为了华家而来,即便她不上当,也会有其他人被利用。她只是不巧,是最倒霉的那一个罢了。抄家问罪,她都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觉得对不起一个人。
李秋狄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锋利的刀刃,轻巧地划破她的防备和自尊。多看他一刻,她都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要掉下来。她现在一定丑得惨绝人寰,把他都吓懵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不会因为她而过分伤心了。
“你们还等什么?”闵隽尘冷冷道,“本官已经验明了贡品真假,立即将华家所有人收押进监牢。”
官兵们一拥而上,将华音和一干送嫁的仆人往外拖。
李秋狄突然冲了出来,挡在华音面前:“灵芝是李家的,和她没有关系。”
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敢这么说,他难道不知道后果吗?华音怔住,看他转过身来,忽然将她拥进怀里,力道紧得几乎让她窒息。
“华音,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千难万险,我都绝不会弃你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