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遥似乎并不诧异尹夏竟然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他的一句邀请,对于她的回答,禹遥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腕向外走,“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而原因或许是即使尹夏当时没有答应他,他也有办法将尹夏邀请至家中,因为他浑身上下尽发着胸有成竹的淡然。
很少与人有过肢体接触,尹夏下意识想将手腕抽出,这接触令她不适,但望着禹遥平静的侧脸,终究没有任何挣扎,平静地随他下楼走出酒店。
酒店行来行往都是陌生的脸孔,陌生的人群。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仿佛都能够使自己都变得陌生。
他们都是近三十岁的人了,他没必要占这点儿小便宜,她也没必要显得太过小气,便一直任禹遥拉着她的手腕走出酒店。
只是手腕似乎不喜欢被人碰触,筋脉有小幅度的跳动,似是在对陌生人的举动表示并非无动于衷。
天边骄阳漫步而行,携手浅薄的绒云,细数着光景的变换,为绚烂景色着了迷,也为模糊影响惘了神。
每一步踏得轻而稳,尹夏渐渐眯起了眼。
刚出酒店大门,突然有人过来对禹遥用俄语表示食材已经备好。
禹遥放开尹夏,负手而立,文雅的眼中反射着炽阳的羽芒。
禹遥微微颔首,同样用俄语交谈,“看好这边情况。”
尹夏听不懂他们的交谈内容,但能感觉到禹遥是在对面前西装笔挺的男人交代事情。
一个人的身份如何,阅历如何,总是能够在其言谈举止当中看出端倪,比如禹遥,不过也似乎有些特别的感觉,好似一别经年,谁都不再是当初记忆里的少年。
时间的齿轮真是这世间最无情也最有情的存在。
禹遥打断尹夏的思量,请她上车,边道:“不过虽然刚学了几道菜,还是要问你一句,你是想吃中式的还是俄式的?”而黑白分明的眼里全部是这姑娘的身影。
“学长新学的几道菜是中式还是俄式的?”
“都有。”
尹夏眉毛一动,像是有了什么小九九。女人在有小思量时,总会不经意间露出不符合年龄的俏皮感。
禹遥眼皮一跳,迅速地说:“不,不要说中式俄式对半。”
“……我还真想说对半的。”
“不可能,那估计要下午才能吃上饭了。”禹遥摇头叹道,“女人还真是贪吃的物种,下次不能轻易请你吃饭了,要求简直不能再多。”
尹夏突然笑了,将长发掖在耳后,转头去看窗外。
车窗上映着尹夏的笑意,那笑意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梢,染亮了车窗上映出的双眼。
随着时间小人的正步走,尹夏脸上的笑意却逐渐变浅,直至全无,眼里神色变得幽深如混了油的水。
……杨厚邺送她的小玩意儿到目前为止没有响过,他仍旧是一个多变的男人,不懂考虑他人感受,也没有真正控制过自己,尹夏突然想,或许尹杰是对的,她该考虑清楚她想要的是短暂的冲动,还是长久的生活,是的,她该考虑清楚。
“你刚刚站在门口是在干什么?”
“嗯……”
禹遥揪了揪她的发,迫使她转过头来,“发呆,以及局促不安,你刚才的状态明显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嗯,刚刚和杨厚邺发生了争执,本来是要出去找他的。”
争执?禹遥显然很喜欢听到关于尹夏和杨厚邺之间的争执二字,眉眼转瞬间变得柔和,“所以呢,现在不找他了?”
“不了。”尹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笑道:“他又不是十岁小孩,还需要有人时刻看管他。”
禹遥扬了扬眉,不置可否,随手递给尹夏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四周密封,中央是透明塑封,能看到里面有个抽象油画的封面,似是一本精致书集或画集。
禹遥解释着,“我记得你有个妹妹,这是送她的礼物。”
“为什么送她礼物?”
“单纯想送,”禹遥笑道,“你也知道,有时候就是突然想做一些事情,并不一定都有原因。”
“不,大千世界,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原因。”尹夏十分肯定这一点,同时又肯定地说,“我想下一句学长可能会说‘就算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原因,那么原因保密’,所以我代她收下……俄国作家的书?有亲笔签名?”尹夏翻看着a4纸大的盒子,见封面上除去油画以外,还有一大堆看不懂的字符,摇头拒绝,“你若是送尹珊中文书,我还能接受,但这是俄文吧,她又不懂。”
“或许她懂呢。”禹遥没有直言他早清楚她所有亲人朋友的资料,并且那些资料在他那里几乎已经多到可以装订成本,但还未曾深度相处时就提及这样的话,没准会吓走她,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也或许她感兴趣呢。”
随即叫她看窗外,“看那边,那是阿尔巴特大街,以前常有艺术家在这边活动,现在更多是商业店铺,如果你喜欢特别的护身符,这里有很多,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我也可以陪你来逛一逛,有些店主是我朋友。”
“可以打折吗?”
“可以保真。”禹遥笑道,“因为阿尔巴特大街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是条老街,所以现在仍有很多古色古香的建筑,还有很多小古玩商铺,如果你对此有兴趣的话,最好也在离开之前去逛一逛。”
除去手里无功不受禄的礼物有些烫手以外,尹夏倒是还算喜欢这样的话题,听人介绍俄罗斯的建筑和商区风景区,她完全可以当个偶尔配合发问的聆听者,刚好她本身就话不多,一路行至禹遥公寓,基本都是禹遥在介绍周围,偶尔插播一段他身边的小故事,全程由他主导话题内容,轻松,很轻松。
“如果有时间有机会,你说的这些地方,我都有兴趣去看看。”尹夏最后应道。
禹遥笑笑随口说了句等她的最终评价。
禹遥家中装潢有些意外,不仅没有太多俄罗斯的装饰特点,更是连一个公寓应有的设施都没有,乍一看,除去地中央的毛毯和茶几,背景墙装饰,精致吊灯,几乎算得上是一个空房子而已。
跃层公寓,白色为主,十分简洁,看着完全不像常住人的样子,连客人拖鞋都是全新,但几秒钟后,尹夏忍俊不禁,禹遥还真是搞科技的,房间里的设施真不是一丁点儿的小高科技。
鞋柜上放着大大小小不同的遥控器,禹遥随手按了几个,内嵌家居自动从墙与地面中推出,有衣架,有吧台,有沙发床,有液晶电视还有七七八八令公寓变得生动的小玩意儿。
禹遥又语音控制着空调温度加湿器温度,之后偏头问她,“先来点儿餐前水果?”
既然这些设施都这么齐全,尹夏环顾四周,问:“你家冰箱里的水果应该应有尽有吧?”
“宾果。”禹遥说对,并示意她跟着他走向厨房拐角,指着双门冰箱,“自己选,不用客气……我没有忌讳,其余任何地方任何东西也都随你玩,只是我这里没有机器人陪你聊天,但上楼左转有全功能健身指导测试。”
尹夏眼里终于有了兴趣,她对自身的要求很高,所以这倒是与她的喜好对上了。
然而礼数为重,尹夏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不需要。”禹遥笑道,“我不是为了三餐而做菜的人,而是喜好烹饪才犒劳胃的人,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大概两小时后上菜,你去玩吧。”
你去玩吧……这四个字……还真是……像她在打发杨厚邺……杨厚邺送她的小玩意儿仍旧没有响起过。
禹遥家就是个小型科技会展,不仅外形足够有创意,连功能都十分特别,尹夏欣赏得十分欢快,暗暗记下了许多外形改良得加分的玩意儿,回头可以给杨厚邺做参考,杨厚邺对这方面总欠缺点儿灵感。待禹遥在楼下喊她吃饭时,尹夏竟然有了种十分愉悦的感觉。
菜肴是传统中餐,颜色清新,香味儿扑鼻,八道菜,冷热荤素齐全,即使再没食欲的人,这时候都会被勾出食欲。
尹夏一筷子先夹了清蒸豆腐,鲜嫩自不用说,又夹了块香烧肉,味道刚刚到不甜不腻的香度。
尹夏有些诧异,“你怎么会有时间学做这些?”
禹氏家族,她知道它的大名声,因为几乎可以说鲜有人不知这个家族,换句话说,这几乎是百年来最有名的家族。禹氏家族人员庞大,更是采用不分直系旁系的内部继承,而也由于家族庞大,所以继承候选人也够多,因为他们的信条是能者上位,甚至没有男女之分,大多数姓禹的人都会在出生开始就为未来的继承位置努力。
至于禹氏家族所涉及的产业,几乎囊括市面上所有能看到商铺种类。
科技,服装,农业,房产,各种各样,真正能者上位,也使得禹氏家族的百年基业逐渐扩大。
自然,尹夏也认为禹遥大多数时间都在为此打拼。
“是人都该有自己的娱乐时间。”禹遥笑道,“不然当我们是机器人吗?”
“那现在的禹氏家族的老大是你的什么人?直系亲人还是旁系?”尹夏不禁好奇禹遥在禹氏家族的位置。
禹遥放下筷子,不答反问,“你知道我妹妹,就那天广场上你见过的女孩,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什么?我以为她大学还没有毕业,艺术生吗?”
“她就是长得年轻,忽悠人的长相。”禹遥笑道,“她是专业摄影师。”
“专业的?”
“嗯,小丫头自小就喜欢拍东西,对着小动物都能拍一天。”
她真的是个专业摄影师,有固定的杂志图片专栏,而由于为人志向不大,禹氏家族的内部竞争与她无关,更不用为生计而愁,常年的时间都用在天南海北的旅游上。生活不紧不慢,悠闲而舒适,不似大多数人那样为了生存而忽略了身边的美景,称得上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妙人。
尹夏感慨,“听着很幸运,长大后仍旧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当初没有人能想到她会成为专业摄影师,所以就此可知,这个世界存在太多未知性。”禹遥漫不经心地说,“比如我在一众继承者中竟然有时间下厨啊学烹饪,再比如你在俄罗斯突然遇见了我。”
尹夏不是轻易被人左右思想的人,所以当即便道:“你是在转移我问你的问题?这涉及到你的*了还是单纯不想回答?禹氏家族现任老大跟你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你没有回答我。”
禹遥提起筷子,夹了块笋片,淡道:“是秦禹的父亲,也是我三叔。”
尹夏诧异,“是秦禹的父亲?”
秦禹看似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否则怎么会以心理治疗师自称,所以秦禹这样的身份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秦禹的真实名字是什么?以前你叫秦遥,结果你叫禹遥,那么秦禹呢?”
“禹氏家族的人对外宣称的姓都是秦,因为老祖宗的妻子姓秦,之后随着产业扩大,凡是姓禹的人都是我们家族的人,难免招祸,就对外宣称姓秦。禹氏家族的每届继承者都是一样的名字,单字禹。继承者的第一个子女对外宣称则都是秦禹,这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秦禹父亲在秦禹出生前就继位了,所以秦禹就是他的真实名字,秦禹是我三叔的独子。”
听着似乎是禹氏家族很内部*的事,尹夏像是在听着不属于她的世界的传奇故事。对她来说,那样的生活,有些遥远。
尹夏不再有好奇心理,心想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
气定神闲的禹遥却突然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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