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
顾春芽的心直往下沉。
庞元济也急了,“师父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啊!”
见他们的脸色都难看起来,卫大夫安慰道,“你们师傅是做御厨的,在饮食上一定讲究搭配,我听说他不当御厨之后,又喜欢到处走动,想来身体是好的。”
他们这才又放了些心。
到了王清的住所,卫大夫见过王清之后,便给他看病。
几人在外头等了好久,才能进去。
只听卫大夫对王清说,“你这身体是可以施用针法的,不过你此症得来已久,比起一般初初得的,要危险得多,我这一针下去,是生是死,可以说无法预测。但是你拖下去,也是难的,至多不过是三四个月。”
卫大夫说的真心诚意,可停在耳朵里,却极其残酷。
陆采石忍不住就哭了。
房间里陆续一片哭声。
还是陆采石第一个又抹干了眼泪,问卫大夫,“没有别的法子了?”
卫大夫摇摇头。
王清一直没有说话。
他假如同意了,卫大夫在他头上扎一针,只怕他立即就死了也说不定,可是不这样,他也活不了多长。
这一生,他从来没有想过会面对这样的选择。
在他黄昏一般的年龄,就算不治,又能活多久呢?
可是,看着四个徒弟,他难免又是不舍。
王清这辈子没有成过亲,没有自己的孩子,他是把这几个徒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来养的。
幸好,他们也都孝顺。
要说王清在这世上最割舍不了,最最牵挂的,也就是他们了。
王清想了又想,他慢慢说道,“那就请卫大夫下针罢!”
“师父!”四个徒弟一起叫道。
王清冲他们笑了笑,“我说过,生死由命,就算不治了,我也教不了你们多少了,最近发作的越发频繁,还不如就此一搏,假如我死了,我相信你们也能凭自己的领悟,做的越来越好。”他顿一顿,对陆采石道,“采石,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师父感谢你陪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
陆采石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王清又看向孙沛,“你已经成亲了,师父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个,现在你娶了一个好妻子,师父放心了。”
孙沛哭得跪了下来。
“元济,你看到师父这样,当明白,人总要死的,死了也就再也见不到了,元济,你还是去见一见你的父亲罢!他找了你这么多年也没有放弃掉,你多少怨恨也该消了,不然等到想见的时候,你未必还能见到你父亲。”
庞元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清最后对顾春芽道,“听说你已经写书了,好好写,师父也想看一看呢。”
只有一句话,却让顾春芽瞬间崩溃。
傅琅伸手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
她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卫大夫的眼睛也不禁发红。
他想到了傅琅的母亲,他的妹妹。
那一刻,生离死别,乃是人生最大的悲痛。
可又是作为人,所无法避免的。
他不过才三十九岁,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离别!
王清摆摆手,叫他们出去。
卫大夫要施针了。
他们看着王清,不舍得离去,也许这一眼,将会是最后一眼,谁又知道呢?
不过短短的时间,却好像几年一般长。
终于,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卫大夫带来的两个弟子此刻进去了。
顾春芽的手紧紧握住了傅琅的,这一生,她也经历过最大的离别,她离别了整个世界,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时空。
可是,她是幸运的,她走到现在,顺顺利利,无比满足,她遇到了很多值得她珍惜的人。
王清显然也是其中的一个。
她不想他就这么死了,她还有好些东西没有讨教,王清也还没有看到他们几个能做出的最大的成就!
她如坐针毡。
房间里,忽然一声轻叫,然后门开了,一个弟子冲出来,浑身的血。
“傅公子,师父叫你进去!”他焦急的道。
陆采石几个惊吓不已。
难道是出了事?
顾春芽一下子更加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
他柔声道,“别担心,假如不行了,舅父不会叫我去的。”他承诺似的说道,“我会尽全力的,你相信我!”
她放开了手,点头,“好,我相信你。”
门再一次关上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