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红着眼道:“闪开听见没有?我要见我母亲啊!你们这些可恶的奴才,快给本郡主让开!”
没人理她。
雅歌怒发冲冠,手执鞭子,颤抖着指向他们道:“不让是不是?本郡主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再不让,本郡主要真格了!”
依旧无人回应。
雅歌气得拔出了腰间的红宝石匕首:“本郡主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见对方依然静站如松,雅歌咬牙,一匕首朝对方的肩膀刺了下去!
在附近巡逻的御林军赶了过来,一把扣住雅歌的手腕,并夺了她匕首。
雅歌细皮嫩肉的,哪儿经得起这么一掐?只觉骨头都快碎掉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亲——母亲你在不在里面?母亲你快出来呀,他们欺负我!母亲——”
侍卫躬身捡起匕首,握着刀尖,把刀柄递给了她。
哪知她在握住刀柄的一霎,迅速一挑,割破了侍卫的手掌。众人一惊,尔后,趁着这一变故,她跐溜一下钻进了大门。
太监宫女纷纷朝她迎了上来,要拦住她去路。
她扬起皮鞭,见一个打一个,把好端端的龙阳宫搅得乌烟瘴气。
等皇帝与荣王赶过来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知多少宫人了。
荣王眉心一蹙,低喝道:“雅歌!给我过来!”
雅歌扬起皮鞭的手僵在了半空,顿了顿,徐徐转身,幽怨地瞪向荣王,也顺带着瞪了一眼皇帝:“我要母亲!我不回去!”
皇帝眸光一扫,沉下了脸:“雅歌郡主,这是朕的皇宫,是北齐最不可侵犯的地方,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还打伤了朕的侍卫和宫人,朕就算砍掉你脑袋也不为过的!”
荣王勃然变色!
皇帝眼神一闪,或许,以小郡主的命做条件,能够抵消他霸占了荣王妃的事。那么双方的和谈依旧能够取得一个比较令北齐满意的结果。
“圣上不要!”荣王妃从最龙阳宫最深处的寝殿一路奔了过来。
“母亲!”雅歌扑进了荣王妃的怀里,泪如泉涌,“母亲我好想你,你快跟我回去……”
荣王妃摸着雅歌的脸,含泪点头:“好,我跟你回去,不让我走,我就咬舌自尽!”
皇帝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你胡说什么?”
荣王妃冷冷地看向皇帝:“我说,你不让我走,我就咬舌自尽!”
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
原本打算利用雅歌的错来抵消他自己的错,但现在,荣王妃一心求死,为了强迫她活下去,皇帝不得不赦免雅歌的罪。
“那好,你自尽吧,你自尽了,雅歌会立刻被处以死刑!”
荣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皇帝:“你……”
“你留下,好好活着,我放了雅歌;否则,你知道的。”面无表情地说完,皇帝强行扯开荣王妃,拉着她回了内殿,只留下雅歌在殿外,声嘶力竭地哭喊。
荣王把女儿抱入华中,一边擦着她泪水,一边仔细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说实在的,一开始他真的吓到了。胡国毕竟是臣服北齐的,皇帝睡了他妻子,虽然挺丧尽天良,可胡国绝不会为了一个荣王妃而与北齐翻脸。北齐不同了,雅歌掀了北齐皇帝的老巢,的确罪无可恕,皇帝就算杀了她,胡国的可汗也不会说什么。
他刚进来时,以为自己一定完蛋了,为了保雅歌的命,多余的粮草和白银要不到了。谁能想到,皇帝竟如此在乎王妃,在乎到只要她活着他就赦免雅歌的罪。
如此,真是太棒了!
他不仅可以要到三十万粮草和十万白银,还能——
不怀好意地一笑,荣王开口了:“圣上!我决定了,今晚就启程,多余的粮草我也不要了!我只要这个女人!”
皇帝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露凶光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荣王面色如常地说道:“我说,我不要多余的粮草了,就按去年协商的十万粮草,把我的王妃还给我!”
荣王妃忙推开皇帝,要往荣王那边走。
皇帝的脸色登时一变,一把扯住她手腕,对荣王厉声道:“不给又怎样?”
“圣上,我们是合法夫妻,我还没写休书,你没权力将她据为己有!”
“乌苏图!”
“圣上,我意已决,放了我妻子!我给你最优厚的和平条约!”
人都是这样,一旦对方表露出无与伦比的自信时,便会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了一道自己摸不清的底牌。皇帝此时便是这种感觉。在听到雅歌小郡主大闹龙阳宫的那一刻,皇帝一下子觉得自己要稳操胜券了,谁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被接连逼入死角。暴躁、不安、心虚、愧疚……令他的理智一点点削弱,从而在这场攻心的博弈中,逐渐输掉了自己的底线。
“三十万粮草,十万两白银,朕准了!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
皇帝啊皇帝,你们中土有句话,叫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昨晚强占了我妻子后,就同意给我二十万粮草哇。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弱点,也看到了你是一块儿太容易宰割的肥肉,既如此,我又何必对你客气呢?
“三十万粮草,二十万白银!同意,即刻签字,不同意,即刻把人还给我!”
“乌苏图你不要太过分了!”皇帝炸毛了,子承一开始让他连二十万粮草都不要答应的,现在,居然被一步步逼成三十万粮草、二十万白银!这……这……这简直欺人太甚!
荣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果圣上觉得这个女人不值这么多钱,那么就请跟我签署十万两粮草的《和平协议》吧,我绝不占北齐一文钱的便宜!”
说着,从怀里掏出原始协议,递到了皇帝面前,“请圣上签字!昨晚的事,我不会找你的麻烦,反正你是皇帝,你非要吃霸王餐我也拿你没辙。我只是很好奇,当初长乐公主下嫁陈驸马时,陪嫁的黄金好像都有万两之多,会不会是那一嫁,掏空了国库,或者……圣上的私房钱,乃至于圣上连区区十万两白银都多拿不出来了?”
这是在讥讽皇帝嫖了人家,又付不起账了。
事情演变到这里,已经不是任不任人宰割的问题,而是皇帝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皇帝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眸光渐渐变得凌厉,仿佛要把荣王一举洞穿!
局面,完全僵住了。
荣王妃与雅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看着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厮杀”来“厮杀”去,当然,她们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明白形势根本是一面倒了呢?
不知僵持了多久,荣王的脸上始终挂着从容淡定的笑,仿佛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多余的粮草。但内心,其实也非常忐忑,他知道自己把皇帝逼上极限了,一个弄不好,皇帝真的一怒之下签了字,那他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冷汗,在荣王的脊背一层又一层地冒了出来。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他功德无量;赌输了,他“名落孙山”。
皇帝握紧拳头,眸色一厉:“拿笔墨纸砚来,书写新的协议,即刻签字!”
……
“签字?签什么字?”
皇后放下手里的账册,问向赵嬷嬷。
赵嬷嬷把从龙阳宫打探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了皇后。
皇后听到“三十万粮草与二十万两白银”时,身形遽然一晃,手里的册子掉在了地上。
“圣上是疯了吗?为了一个胡国的王妃,居然答应了那么无礼的条件!这把北齐置于何地?”
赵嬷嬷捡起账册,用帕子擦了擦其实看不见的灰尘,劝慰道:“囡囡别动怒,圣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道理?嬷嬷你是告诉我,他能有什么道理?他不就是觉得曾经没把染如烟据为己有,想要从荣王妃身上弥补这种遗憾吗?但他是皇帝!对方是王妃!还是胡国的王妃!他丢脸……都丢到胡国去了!”皇后掩面,哭了起来,“我受够了!我不想跟他过了!”
赵嬷嬷抱住皇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傻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他是皇帝,你是皇后,你不跟他过了,难道要为那狐狸精让位?”
除皇后之外,一切与皇帝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在赵嬷嬷的字典里都是狐狸精。
皇后闹起脾气了,哭道:“不过了,他爱娶谁娶谁,我也不管了!大不了我剃了头,给先祖们守皇陵去!”
“啧!”赵嬷嬷眉头一皱,“瞧你!像个皇后会说的话么?”
皇后用帕子擦了眼泪和鼻涕,委屈得像个被冤枉了的孩子。
赵嬷嬷幽幽一叹:“这些气话,在我面前讲讲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捅到圣上那儿,啊?”
皇后就哭着,也不应她。
赵嬷嬷语重心长道:“你真打算这么拍屁股走入给那狐狸精让位了?太子和太子妃你也不管了?”
皇后怔住了,太子没那么聪明了,要顺利登上皇位怕是得大费周章,要是她不替他谋划,只怕不知哪一天就被谁从这个位子上挤下来了。
赵嬷嬷瞧皇后的表情便知她是听进去了,一个一辈子没得到过丈夫关爱的深宫女人,图的什么呢?赵嬷嬷清楚得很:“圣上要花那么冤枉钱,你管了也没用,反倒讨他嫌。你别再跟他对着干,管好太子妃的胎,比什么都强。”
太子妃生下正统皇长孙,太子的储君之位才又巩固了一分,反正若太子实在不行,立皇长孙为储君也一样,圣上当初也是一出生便被册立为太子了。
这话不必赵嬷嬷亲口说出来,皇后自己全都想的明白。皇后似有顿悟地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圣上爱折腾就去折腾吧,又不是头一天这么荒唐了,他喜欢染如烟的时候我制止不了,炼丹的时候我也制止不了,我早该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不听劝的。也罢,我的当务之急是要确保太子妃顺顺利利地生下皇长孙。”
东宫
华珠给王歆诊完脉,微微一笑道:“一切正常,胎儿很健康。”
王歆摸了摸削瘦的脸颊,死灰一般的面色在提及孩子时会有一分难得的血色:“我以为要孤孤单单地老死深宫,偏偏他来了。”
笑了笑,“就不知是男是女。”
华珠脱口而出:“男的。”
“你怎么知道?”王歆疑惑地问。
这……总不能说你前世生的是儿子,今生应该也一样。华珠眨了眨眼,笑道:“我不知道,随口猜的。”
素手摸上微微凸起的小腹,王歆淡淡一笑:“是男是女我都喜欢,只不过太子而今变成这样,如果我能生个儿子就最好了。”
语毕,看向摆在床上的虎头鞋、婴儿服、小肚兜,“这份是我的,这份是你的。”
“我?我还没动静呢。”华珠叹息着坐在了床边,拿起一只虎头鞋,细细把玩了起来。
王歆瞧她神色不对,试探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华珠鼓了鼓腮帮子,无可奈何地靠上了王歆的肩头:“他去琅琊了。”
说着,泪珠子掉了下来。
王歆哭笑不得,之前中说她是孩子,她偏又表现得那么成熟,眼下她想表扬她成熟吧,她却又为自己的丈夫出公差哭起鼻子了。王歆揽住她肩膀,软语道:“又不是不回来,你这么伤心做什么?”
华珠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是啊,我一定是大半夜上厕所,脑袋被门给夹了,干嘛要伤心成这样?”
“噗嗤——”王歆笑了,拿过帕子擦了擦她眼泪。
华珠扑进王歆怀里,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才离开第一天,她就难过成这样了,后面还有二十九天怎么过?
王歆不知该怎么安慰华珠,就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着。
哭了大约一刻钟,华珠直起身子,把眼泪一擦,看着王歆道:“我哭够了,来谈正事儿吧。”
“嗯?”王歆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正事儿?什么?”
华珠又擦了鼻子,哭得太厉害,话音里仍有哭腔,但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你不会以为我进宫就是找你哭鼻子的吧?”
难道……不是吗?王歆诧异地看着她。
华珠皱起小眉头,睨了她一眼,我哭鼻子是顺便好不好?
“说吧,荣王跟圣上到底签了什么协议了?我刚刚在半路碰到凤栖宫的小太监,脸色很不好。”
王歆瞠目结舌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变脸变得太快了?刚刚那会子都要在她怀里哭死过去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像个没事人儿似的与她谈起国家大事了?
女人的心,是一个没有隔层的大衣柜,什么情绪都往里放,一旦碰见伤心事,大衣柜一晃,各种堆积在里面的负面情绪便会全部翻滚起来,这就是为何女人都爱翻旧账。男人不同,男人的心是一个有着许许多多抽屉的书桌。他们能把不同的情绪放进不同的抽屉,所以一般情况下,男人比女人理智。华珠的心理构造跟男人是一样的,她最大、最宝贵的抽屉装着对廖子承的思念,但她能打开它,也能暂时关闭它。
王歆理解不了。
华珠拍了拍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王歆才说道:“三十万粮草,二十万白银,已经签字了,荣王这边也写下了休书,只等安全抵达边关,便签字画押恢复博尔济吉特氏的自由身。”
博尔济吉特·纳珠,原荣王妃的名讳,看来,荣王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怕中途被灭口,所以要拖到边关才给休书,真是条老狐狸啊。华珠眯了眯眼。
王歆蹙眉道:“你知道吗?按照往年的习惯,胡国进贡给我们一定数量的骏马和……奴仆,我们回赠他们十万粮草,但今年,他们进贡的数量没变,我们的却突然增加了这么多。简直……太不可思了。”不,是太叫人气愤了!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样的!圣上……圣上居然也同意了!荒唐!
华珠的手指在腿上弹了几下,这是廖子承的标准动作,潜移默化中,华珠竟也开始用了:“绝不可以!给胡国这么多粮草和银子的话,他们一定会扩充军队,届时,反过来攻打北齐可就不妙了。”
王歆的瞳仁一缩,震惊了良久,懊恼地撇过了脸:“圣上真是……唉!但白字黑字签了协议书,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总不能杀掉荣王吧?
华珠摸了摸鞋子上的小虎头,慢悠悠地扯出一抹似是而非的冷笑来:“不是没有转机,只不过这次,怕是得劳烦东宫这边出面了。”
离开东宫后,华珠一人在皇宫里溜达了起来,她是孝惠仁皇后的儿媳,不管大臣们同意不同意,在宫人眼里她都是板上钉钉的二皇子妃。是以,一路走来,认识她的宫人都纷纷朝她行礼。
华珠笑了笑,二皇子妃的身份总算能派上一点用场了……
入夜时分,东宫内湖,碧水清幽。
凉亭内,王歆与华珠摆上好酒好菜,招待了荣王。
尽管失去博尔济吉特·纳珠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儿,可新签署的《和平协议》最大程度上弥补了他的损失,荣王故作深沉与忧伤,但谁又看不出他每每在谈及新协议时眼底闪动的精光呢?
王歆拍了拍手,十名衣着暴露的美艳宫女开始在草地上翩翩起舞。
荣王喝了一口酒,看着火热撩人的舞蹈,眯眼一笑:“不知太子妃与二皇子妃邀请本王来有何贵干啦?”
华珠与王歆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歆拿出一份文件,放到荣王面前,语气和缓地说道:“我们请荣王来,是想跟荣王做笔交易。”
“哦?”荣王挑眉,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文件,却一个字儿也没看,一个太子妃,一个皇子妃,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什么交易?”
王歆被他傲慢的态度弄得心里冒火。
华珠握了握王歆的手,不卑不亢道:“这是一份附属协议,无需胡国皇室过目,只要荣王签字就好。这,是我们与荣王单独进行的交易。”
“你们?”荣王不屑地看了二人一眼,不过是两个早婚的小丫头,竟敢跟他做交易?荣王随手把文件一丢,丢回了王歆面前。
王歆的脸都绿了。
华珠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她的手,目光始终落在荣王的脸上,伴随着荣王的无礼之举,渐渐透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你确定不要看吗?不要的话,我可是会转投别人了。反正你们胡国不止你一个王爷,成王、禹王、黎王,都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荣王闻言,拿正眼看向了华珠,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华珠,印象中,华珠是个只会黏着廖子承的小女人,连吃菜喝汤都是廖子承一口一口弄好,恨不得喂进她嘴里。可为什么,今晚的她好像给了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呢?冷静、沉稳、自信,还隐隐带了一股不弱于皇后的凌人气势。
华珠把协议推到了荣王跟前。
这回,荣王看了。
看了一页,荣王脸色大变:“什么?限定军队?每年新增人数不得超过五千?”这……这太强人所难了吧?
华珠镇定自若地牵了牵唇角:“荣王先别急着拒绝,看完再说。”
荣王冷冷地睨了华珠一眼:“我告诉你,就算我们胡国臣服了你们北齐,你们北齐也没权利干涉我们到底建立多少军队,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
“应”字没说完,荣王愣住了。
华珠缓缓地眨了眨眼:“怎么样?我开的条件还叫你满意吧?”
荣王强迫自己闭上了张大的嘴巴,一句话也没说,可捏着协议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了。
“你之所以把十万粮草变成三十万,又额外追要了二十万两白银,无非是想立下大功,好叫你们可汗看到你比其它兄弟更加优秀、更能胜任君主之位。但据我所知,你们荣王府一脉是庶出,如果你没有一个惊才艳艳的大哥,你们恐怕连个王位都没有。所以你应该非常清楚,想要登上那个宝座,几十万粮草和白银远远不够!你要付出的努力还有很多很多!”
荣王的脸色又是一变!可汗孩子众多,兄弟们大大小小打起来足有三十多个,其中封了王的有七个,而这七个中,他的母妃不是最受宠的,所以,他才要奋力拼搏,希望能像哥哥那样,成为可汗最欣赏的孩子!
华珠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其实,辛苦一点儿倒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白辛苦一场,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裳,还连命也一并搭上。”
荣王的大掌一握,冷声道:“哼,小丫头,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了?”
“不信啊?不信的话我帮你分析一下好了。”华珠将桌子上的点心推到一旁,以指尖蘸了酒水,边画边说,“第一,你狮子大开口从北齐要了那么多东西,北齐已经恨上你了,将来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们一定会袖手旁观;第二,你谈判谈得如此漂亮,回到胡国一定会受到可汗的褒奖,但同时也会惹来兄弟们的嫉妒,一旦皇子开始夺嫡,他们一定联手,第一个铲除你!用我们中土话说,这叫‘枪打出头鸟’!你以为自己从北齐占了大便宜,却不知啊,你根本是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你……”荣王嘴角猛抽,说不出话来了,他明明赢了,赢得那么漂亮,可为何被这小丫头一分析,却好像真的输了一样?
“我们中土还有一句话,叫‘扮猪吃老虎’。我要是你呢,就乖乖儿地跟你前面几个兄弟一样,签完十万粮草走人。再庸庸碌碌地做一个被抢了妻子的可怜人,这样,大家都会同情你、可怜你、对你降低警惕,然后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助你收网!”
荣王眸光一颤:“好,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华珠举眸望了望星空,幽幽一叹:“因为我们不想再打仗了。只要你肯签下限定军队人数的协议,向我们表明你没有反叛北齐的决心,我们就助你登上大位!”
小丫头原来是想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啊。荣王紧绷的神色渐渐松动了,眸子里掠过一丝意味难辨的冷光,倨傲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有助我登基的能耐?”
华珠神色一肃,笃定道:“就凭我丈夫是廖子承,我表姐是染千桦!他们是水、陆两军的掌舵人,北齐近五成的兵力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如此庞大的实力,若依然无法助你登基,那么你这辈子,一定是无论如何也没皇帝命了!”
荣王沉默了,华珠开的条件太诱人,诱人到他恨不得立马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毕竟跟国君之位比起来,区区几十万粮草和银子又算的了什么呢?他这么努力,不就是想成为下一任国君吗?此时华珠为他铺了一条捷径,他只需保证不扩建军队,就能获得廖子承与染千桦的支持。这比交易,怎么看……怎么划算,只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荣王眼神一闪,皮笑肉不笑道:“你自己,怕是做不得廖子承与染千桦的主吧?”
华珠冷冷一笑,从荷包里取出三枚印鉴,一枚自己的,一枚廖子承的,另一枚……染千桦的。华珠拿过协议,在落款处盖上了三个印章:“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荣王彻底惊到了,这丫头,果然是有备而来,竟把廖子承和染千桦的私人印鉴都弄到手了。他今早得到消息,廖子承启程奔赴琅琊处理水军事务,可人都走了,竟把印鉴留给年华珠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廖子承信任年华珠的一切选择,并赞同年华珠的一切决断。
“签字吧,荣王。”
荣王黑眸一闪,正色道:“我可以签字,但协议书要改改。”
“改哪个地方?”
“我可以同意登基后不扩充军队,但这一次的三十万粮草和二十万白银我还是要带走。不过,不走明路。”
老狐狸!这是打算上交十万粮草,其余的吞入私囊了。华珠心中冷笑,面上却严肃道:“二十万粮草,十万白银,不能再多了!否则免谈!”语毕,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荣王的回应,华珠装好印鉴,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了。
荣王又是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不让煮熟的鸭子飞掉:“好!我答应你!二十万粮草,十万白银!签字!”
在荣王看不到的地方,华珠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有王歆作证,双方很快重新拟定了新的协议:北齐赠给胡国十万粮草,圣上再单独送给荣王十万粮草与十万白银,荣王与博尔济吉特·纳珠解除夫妻关系。另,廖子承与染千桦助荣王登上国君之位,荣王保证不扩建军队。
“哈哈哈哈,二皇子妃,你若是生在我们胡国,就是草原上最厉害的女英雄啊!来,我敬你一杯!”荣王心情大好,朝华珠举起了酒杯。
华珠微微一笑,与荣王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荣王从未如此开心过,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最后,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了:“我要告辞了,多谢招待。”他是喝多了,但意识是清醒的,在这两个女人把他彻底灌醉,再骗他签点儿别的东西之前,他最好离开。
王歆眸光一暗,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别跳了,来人,送荣王出宫。”
“是。”小太监上前,扶住荣王的胳膊,扶着醉醺醺的荣王上了马车。
华珠与他们一块儿出了皇宫,小太监坐在车上,临放下帘幕前,华珠抓住那只扶在窗边的素手,压低了音量道:“记住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把握好了,你从此解脱;把握不好……”
后面的话,华珠没说,只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马车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听着越来越远的马蹄声,华珠灿灿一笑,好戏要上演了。
王歆走到华珠身边,担忧地问:“你确定那人不会背叛我们吗?”
华珠握住王歆的手:“如果她还想大大方方地站在阳光下的话,我确定。”
翌日,一道石坡天惊的消息轰动了龙阳宫。
太子又要杀人了!
皇帝吓得一把掀开被子跳下了地:“这个逆子!他又想杀谁?”上次给他擦屁股差点儿把子承跟华珠的命搭进去,这才过了多久?又惹事了?
老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你快赶过去看呀!太子要杀荣王!”
“混账!”荣王是胡国使臣,杀他,不就是在向胡国宣战了吗?这个儿子,真不让他省心!皇帝迅速穿戴整齐,叫上马车去往了驿馆。
驿馆的厢房内,乱成一团。
荣王未着寸缕,只用被子裹住腰身,一手拽紧被子防止走光,另一手指向面色铁青的赫连笙:“你……你疯了不成?我是胡国使臣,你敢杀我?”
赫连笙看了一眼衣不蔽体又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暴喝道:“你他娘的睡了老子的女人!你还不许老子杀你?老子今天非要把你大卸八块!老子也不做太子了!老子非要讨回一口气!”
荣王懵了:“你……你的女人?”这……这不就是一个穿着太监衣裳的小宫女吗?
华珠与王歆“闻讯赶来”,行至床边,看了一眼床上之人,“吓”得尖叫:“颜良娣!”
颜姝扑通跪在地上,泫然道:“太子妃,二皇子妃,求你们……为妾身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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