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口水,渐渐的,躯体开始麻木,使不出丝毫力气来。
“救我……城璧……救我……城璧……”
李奚若瞪大眼睛,瞧见她在溪中扑腾起大片水花,一时心间无比恐惧,无比后悔,朱唇张了张,想要唤侍卫来,却强忍着不曾发出声息。
蓦然间,公主珠儿从竹林里跑出来,在岸上大声哭喊,“母后……快来人呐,快来人救我母后,母后……”
那天傍晚,含风殿殿门紧闭,珠儿哭着跑过去,踮起脚用力拍打着门,“父皇,父皇,母后快死了,她流了好多血,父皇,你快出来,珠儿好怕——”
哭喊声震动了整个宫殿,手中的琉璃盏捏碎,萧城璧霍然起身,刚走出去两步却蓦然间站住。
“父皇,珠儿好怕,你快出来呀父皇,母后要死了,她要死了——”
哭喊声再次撞进来,萧城壁凝立不动,琉璃盏的碎片刺进了手掌中,淋漓鲜血合着几滴热泪洒了一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孩子哭累了,趴在门上一阵阵抽搐。
天色渐渐转黯,小皇子跑出来抱住妹妹,“妹妹,我们回去吧,母后一个人好可怜,我们回去陪着她……”
珠儿放开手转过身,片刻皱着眉抽泣道:“哥哥我走不动!”
小皇子蹲下身,“哥哥背你!”
背上的珠儿仍在抽泣,小皇子泪眼模糊却不曾出声,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冷寂的夜色里缓缓前行,路上除了风声就只剩下空荡荡的脚步声。
树梢上鸟雀惊飞,珠儿小小的身躯禁不住一阵轻颤,尖叫出声,“哥哥好黑我好怕!”
“不怕!”小皇子干脆利落地答了一句,身躯却也轻轻一颤,“今天谢叔叔教哥哥练武,哥哥练的可好了,妹妹什么都不要怕,哥哥保护你。”
“嗯!”珠儿含着泪点了点头,树顶的鸟雀仍在飞,她抱紧哥哥的脖子咬着牙不再说话。
萧瑟寒风吹起满地落叶,枯树后,萧城璧缓缓走出来,凝着两个孩儿娇小的背影心下喃喃道:“麟儿珠儿不要怕,父皇送你们回去!”
寝帐里洛瑾萱的脸色苍白如雪,两个孩儿皆在黎明之前便已支撑不下,被乳娘带下去休息。
萧城璧面色冷沉,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小产后出血过多,眼下虽已止住,可是身体虚弱,血气不足,能不能醒来下官实在是……难以断言……”
萧城璧默然不语,走过去摸着她的脸,柔声道:“你曾经答应过我时时刻刻都不离开,若你食言,教我一个人如何走下去?”
他双目一瞬不瞬,一滴眼泪却落下来,打在她面上,“我曾经说过宁可失去江山也不愿失去你,我的心没有变过,你又怎么可以对我食言?”
突然间扬眉一笑,“答应我,在三天之内醒来好不好?”
榻上的人沉睡不醒,他闭目,耳边却好似听到她温柔的回答,“我答应你!”
睁开眼,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俯身在她额上一吻。
接过太医奉上的匕首,凝着自己的左手腕慢慢划下去……
第三日黄昏,小皇子和小公主坐在母亲寝室外的台阶上等着里面的太医出来,夕阳西下,在两个孩童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绛黄,益发显得光彩照人,宛若天界的一对仙童龙女一般。
珠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一下问道:“哥哥,花颜姑姑说母后小产把小弟弟丢了,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小弟弟了?”
“不会吧!”小皇子不大确定地说,“小弟弟肯定是跑出去玩儿了,我们暂时见不到他,过上一年应该就回来了。我以前也到处找不到你,父皇就说你跑出去玩儿了,暂时回不来,后来过了一年就见你回来了。”
珠儿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认真地点点头。
当李允将两个孩童的话转述给萧城璧时,端坐在龙椅上的人抚额,禁不住笑了出来,只是心间的伤痛难以释怀,笑容中也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李允抬头看了他一眼,担忧地道:“皇后娘娘昨晚上已经醒来,太医说已无甚大碍,反倒是皇上,失血过多,少年时肝脉又曾大伤,定要好好调养,半点马虎不得!”
萧城璧却闭目叹了口气,“朕虽然位登九重,可我们孩儿的仇我又怎么找她去报?棠儿醒来,也是会怪我的吧!”
一大早,两个孩童站在苏醒的母后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服药。
洛瑾萱抬起头,犹豫半晌问道:“这几天,父皇有没有来过?”
孩儿毕竟还小,不懂得母亲的心思,皆摇了摇头,珠儿还道:“母后掉水里的那天,我跑到父皇寝宫外面哭了半天,叫他出来,他都不肯来,这些天,也没有见过他。母后,我也好想父皇,待会儿我们去看他好不好?”
洛瑾萱如遭万箭穿心,头脑一阵眩晕,定了稍时才转醒过来,喃喃道:“难道这些天我都是在做梦?他竟然真的认定我会指使杀手刺杀他么?”
心间剧痛难当,低身侧卧于枕上,一霎间泪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