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身影,拉成了亘远的寂寞。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婧的声音终于传了来,与以前相比,她的声音很轻,隐隐有着疲惫“九郎,我是不是有很多话,都没有跟你说过?”
夕阳中,她眨了眨金色的睫毛,沉吟了一会后,睁大她湿润的眼睛,低低地说了起来“九郎,两年前我设计逃离你的身边后,第一时间便来到了扬州。我拿着从你身上得到的那堆契书,转手卖了万余两黄金。”
柳婧转过头来,霞光中。她湿润的眸子,专注地看着邓九郎,在他迎上时,她没有移开,没有躲避,而是越发专注的,安静地看着他。
便这般看着他,柳婧低声说道:“我当时地想法就是,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最多的钱,我要建立属于我的基业。然后。要为你和你最亲爱的姐姐做一些事……九郎。我用了两年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用了两年,把自己的名字灌入你皇后姐姐的记忆中。”
说到这里,她低低一笑。有点疲惫也有点无力地说道:“九郎。你和你的皇后姐姐可有想过。我做了这么多事,难道为的仅仅就是做你邓九郎身边的一个贵妾?”她哑然而笑,声音中透着嘲讽。“我这人,好象还没有贱到那个地步!”
一口气说到这里后,柳婧背倚栏杆,转过头专注地看着邓九郎,认真地说道:“上午陡然知道你会去西南平夷,可能今生今世你我的缘份真的终结于此,我的心里是很难受,我那时追在你的后面,也是想问你到底去不去,后来你说不去,我也真是开怀!”
一向把自己的心思深藏的柳婧,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果断和清晰,把她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后,邓九郎的表情也有了几分凝重。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也许感觉到她格外的凝重,他放在腿旁的拳头,有种异常的僵硬。
便这般倚着栏杆,便这般用那湿润的,乌漆漆的眼专注地看着邓九郎,柳婧低声说道:“九郎,因为想要让你另眼相看,我用了两年时间站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便是到了这个位置,我和你之间,还是隔得那么那么远。我曾经幻想过,你的姐姐皇后娘娘,会在见到我后就喜欢上我,欣赏着我。”说到这里,她的唇角嘲讽般地向上一扬,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后,柳婧又说道:“我后来又想着,也许你再次见我,知道我过得这么好,这么风光后,会想做些什么事来真心留住我。”
说到这里,她又是自嘲的一笑。
只是这次,她笑着笑着,眼睛就完全湿了,不想让眼中的水汽流下来,柳婧侧头对着西边的残阳。
直是专注地看了一会后,柳婧低声说道:“那一天,我从皇宫离开后,张景问过我对你的心思如何,刚才也是,霍焉也想问我的心意……他们风仪无双才智绝伦,只要用心,便是成为你南阳邓九的门客也是足够,可他们还是选择了追随我。他们这样的人追随我,定然是不想看着我在这里犹豫徘徊,自怨自艾着浪费生命的。所以九郎,我想了想后,还是准备向你摊开我的心意,同时向你问一句话。”
她转过头来,那双乌漆漆的眼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那红润的唇瓣轻轻的颤抖着。她用一种近乎艰难的,苦涩的表情看着邓九郎,轻轻的,一字一句地问道:“阿擎,你可愿意娶我为妻?”
这句话从柳婧口中吐出,着实带着几分艰难。
因为这是明知故问!
他和她之间的婚姻,从来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那是他背后的家族,他那个权势无双的姐姐同不同意的问题。
或者说,她明明就知道,南阳邓九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娶她这样出身的女子为妻的。这是完全不用问出来的,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可柳婧还是问出了。
她以一种逼迫的态度,要向他要一个答复。她让他的答复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愿意”和“不愿意”两种。
柳婧想,是时候了。一个女人生在这个世间,感情和归宿,并不是她必须的选择。她想,今天他应该给她一个痛快,只等他说了‘不愿意’三个字,她就马上把他邓九郎完完全全地忘记,完完全全的驱赶出心田。她将不再侥幸,不再梦幻,不再期待。她将把他从她的生命中剔除!
人生在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些事,让你不得不放弃,不得不学会忘记。那只是成长路中必有的经历,实是没有必要抓着不放,既不愿意忘记,又没有本事拿起!
漫天霞光中,柳婧半边身子都被金光渲染,霞光染金了她精美的面容,染得那张曾经鲜活的脸,像涂了金的雕像,带上了一种亘古的孤独。霞光染金了她的发,染金了她深浓的睫毛,染金了她那白色的长袍……这一刻的柳婧,带着一种亘古的孤寂,一种刻骨的寒冷,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凉。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邓九郎,等着他的宣判,等着他的否定,等着他的拒绝,等着他让她下定决心,把他这个人从灵魂深处剔除。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把手负在背后的柳婧,那葱白的手指正一笔一笔的,勾画着邓擎那俊美绝伦的眉眼,勾画着他那深沉寒冷的表情,勾画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仿佛知道自今日后,再见面时,便温情不再,所以,她藏在背后的手指,勾画得十分的专注,十分的仔细。仿佛,天长地久的美丽和渴望,从这一刻将彻底终结!
听了柳婧的长篇大论,本来沉着一张脸,冷着眉峰的邓九郎,这时一抬头,无意中看到了被霞光渲染下的那双乌漆漆的眸子中的绝望和高岸,于是,邓九郎猛然一惊,猛然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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