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青,石娇兰跪在地上哭:“五姑娘先说我的,说我抢了祖母的东西,说老太太的钱全让我搂了去,我听不得,回她一句,她先打我,我让开,拿东西砸了她一下,并没砸着,崔家怎么就不管,父亲倒偏心上来她?”
“给我狠打!”石忠贤指着让儿子过去,石涉因有澄心才刚说的话,皱眉只是不动。石忠贤不过也说说,他不认为女儿说假话,但是骂道:“出嫁后自己当家,这点子事你都弄不好,以后只丢我的人了!”
想到这里,才想起来石涉不动,拿起茶碗奔着儿子就摔:“你就白站着!”
澄心蹑手蹑脚从自己房中出来,在耳房里偷听。郑夫人拦不住她,又是气又是好笑,这也是一个顽皮的!
石涉接住茶碗送还父亲,皱眉道:“父亲说得是,总是娇兰不懂事!”他转而教训妹妹:“五姑娘不好,眼面前就没有别人拉?要你动手动脚?”
“她说和我去玩,到一个地方我也不认识,没有人才这样说。”石娇兰只是哭。石忠贤再骂:“明天人家来接,还是要去,这有什么,当人媳妇都是这样,”再对石夫人侧目:“夫人,我不问家事,没想到你教出这样孩子。崔家七房和六房住一处,六爷找我说这事,说娇兰不好,我去见崔家老太太,幸得老太太明理,倒没说什么,说姑娘们拌嘴常有的事,让我明天再送娇兰去。”
再骂石娇兰:“除非你明天腿断了,你才不去!”石夫人不敢接话,石娇兰吓得哭也不敢哭,澄心头一回见识公公威严,在耳房里啧舌。
石忠贤又把女儿狠骂一顿,命人送她去睡,不许她再说崔家不好的话。石涉出来往自己房里,澄心又跟上来。石涉猜到她要说的话,先摆手:“睡觉!”又站住回身认真道:“亲事上委屈你我知道,你的东西,家里备的全有,不要赶活累到眼睛。”
暖流,涌动在澄心身上。她笑嘻嘻跟着石涉到他房里,小声恳求:“给妹妹换一家吧?”石涉捏捏拳头:“我才没打她,正手痒。”
澄心笑眯眯:“那明天别让她去了,她多憋气。”
石涉不理她,也不撵她。
石小知送净面热水,澄心殷勤地拧手巾把子送上,讨好地道:“你最疼娇兰了不是?”勾起旧话,石涉接过手巾把子道:“我偏心的从来是她!”澄心扑哧一笑,再央求道:“那你,明天去见见那小崔公子,让他跟你学学。”
一个劲儿的恭维,石涉有了笑容,和澄心开着玩笑:“学我什么,学我让你们跪雪地里?”澄心扁嘴,再笑靥如花:“让他帮帮娇兰,这是他自己媳妇,怎么这一条和你似的,自己不疼。”笑得头缩着:“这一条,可不能学你,别的,学学也罢了。”
石涉忍俊不禁,把手巾把子扔给澄心,中肯地道:“娇兰也该碰碰钉子,没出嫁的娇姑娘全这样,比如你那陈姑娘,”澄心黑下面庞,石涉抬手作势要打:“难道我说得不对?”
“全是好姑娘!”澄心自己来夸,见石小知呆站旁边举着脚盆,这才往外面走,又回眸笑:“记得了,明天去见见那崔公子。”
第二天,不知道石涉和石忠贤说了什么,石娇兰得已不去。上午,石夫人带着管家娘子采买成亲东西,石忠贤照例出去拜客,崔家十几个房头,人家不来拜他,他因女儿要定亲,一个一个去拜,石涉,自然更不在家。
这附近全是官宅,出街口就是兵马司衙门,留石根一个人看门,郑成都出去帮忙采买。郑夫人带着澄心和娇兰做活,娇兰不时忧愁:“今天不去,明天又要去怎么办?”父母亲不在,她想哭就哭:“我不想嫁他们家。”
郑夫人和澄心全同情她,郑夫人看看女儿,不知道哪里修来的福气,又感爱狱中的丈夫,为澄心找来这么一家公婆慈祥,丈夫疼爱的人家。她格外怜惜石娇兰,又没有办法,搂过娇兰哄她:“我的儿,夫妻熟悉了,自然好了。”
“我不要。”石娇兰抱着她哭。正哭着,有人在外面打门。打得十分响,里面也听得到。澄心听门声惊人,想到刘江,拿过鸡毛掸子冲出去。要是坏人,给他几下子。
门开处,进来几个小姑娘。花翠满目,在雪地中是一片风景。不过脸上傲气飞扬,又煞风景。“我是崔家五姑娘,来见石娇兰。”
澄心恍然大悟,手中鸡毛掸子摇摇,见崔五姑娘小圆脸,杏眼一对灵巧过人,唯一不中看的,就是她的飞扬跋扈。
石娇兰双手握拳冲过来:“你还敢来?”
“你不敢去,我当然来!”崔五姑娘手中拎着马鞭子,冷笑指着石娇兰:“胆小鬼!昨儿问你敢不敢再来,你说敢,等你不来,我就自己来了!”她瞅着石娇兰发上:“祖母的首饰哪里去了,快还我!”
澄心虽然不明白,也是主人身份,她插话道:“来到是客,五姑娘,你做客的道理在哪里?”崔五姑娘马上转向她,愣着眼睛问:“你是什么东西?”
石根弄明白这个人是谁,冷冷道:“崔姑娘,这是我家少夫人!”
“少夫人,哈哈,是丢了官的那个郑家?”崔五姑娘倒打听得清楚。郑夫人在廊下喊她们:“澄心娇兰,进来吧,不要和人争执。”澄心则冷起脸儿,崔五姑娘的笑勾起她一肚子火气。她笑得前仰后合,手中马鞭子摇来晃去:“郑家,石家是个大傻蛋儿 ……”
郑澄心大叫一声,拎着鸡毛掸子,笔直对着崔五姑娘冲过去!
石根来救,郑夫人尖叫,石娇兰跺脚打气:“对,打她!”
冷不防,崔五姑娘被冲倒在地,见郑澄心如狂若颠,连滚带爬的往外面去,边跑边喊:“放狗,快放狗!”
郑夫人尖叫回来,澄心听也不听跟后面追。她心里烈火熊熊,出现的全是尖酸,冷酷,刻薄的一张张面庞。舅舅王大倌初一厚着脸皮又来走亲戚,郑夫人不见,澄心坚持把他撵走。她不想再看这些人的脸,这些人凭什么笑话她们!
她追出门,见几个血盆大口,尖牙雪亮,出现在面前!
全是半人多高的大狗!
石根举起一根门栓出来,大喊一声,一门拴打在一个狗头上,击得狗狂叫着跑开,后面拉狗的人,也被带得狂奔而走。石根指东打西,打个落花流水。郑澄心只停上一停,继续追打崔五姑娘。
门外围上的有人,澄心也不管了,崔五姑娘深深戳中澄心的痛处,她一定要痛打她!
或者,也有为娇兰的意思!
“快来人呀,这个人疯了!”崔五姑娘是横的怕狠的,双手扯住裙子,在街上狂奔乱叫。一只手,拦住郑澄心。
澄心停下脚步,见到这只手的主人。
手,晶莹如玉,就是骨节都精致秀气。上面的袖子,浅粉色绣着银边,说绮丽不足以描述其富贵,说奢华不足以描述以优雅。
萧伦颉光洁得才琢出来的美玉,对头发乱着的澄心似笑非笑:“郑姑娘,你这又是哪一出?”澄心大为光火,立即把这个人据说正直忘了,把鸡毛掸子对他摇摇,喝道:“让开!”
身后有奔跑声,一只大狗被石根打急,疯狂般奔着澄心过来!
“澄心姑娘小心!”石根急步来救,澄心急急回身,正好和那狗来个脸对脸。
啊!
她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叫!
浅粉色衣袖从她肩后递出来,手指轻弹,正中狗鼻,那狗倒下!
萧伦颉慢条斯理捂耳朵,用诡异的眼神打量澄心此时的表情:“郑姑娘,你小声些!”澄心气没处去,蛮横道:“你怎么又在这里?”她狐疑地问,那眼神分明是问,怎么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那边,是我姨丈家。”萧伦颉对这种眼光十分不满。接下来更让他不满的,是澄心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以后离我远些!”
萧伦颉风中凌乱。
澄心怒冲冲回去!
石氏夫妻下午就去崔家,石涉晚上回来,和父母亲说过话出来,澄心就跟着他,用两只眼睛对着石涉不丢,问他:“妹妹还要嫁吗?”
“要嫁!”石涉喝道:“废话少说!”
澄心固执地粘在他后面,苦口婆心,从崔五姑娘的跋扈说到大狗的可怕。被石涉撵回来。一睡下来生闷气,郑夫人倒理解石氏夫妻,见女儿气得小脸儿通红,取笑她:“你自有个好丈夫,难道天下人全有个好丈夫?”
“好什么?”郑澄心噘嘴,把脑袋拱到母亲臂弯里:“您没看到他凶人的时候,您没看到他杀人的时候,您没看到他榆木脑袋的时候。”
郑夫人无奈,抚着女儿发丝:“你这些,是哪里学来的。”
澄心成亲的前两天,崔家来下了定,把石娇兰定给崔家七房最小的儿子崔少佑。澄心姑娘,再一回见到石家父子的个性,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就会去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