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好气地说,“再说那小子藏头露尾地带着一张银纱面具,辨不清楚具体年岁,单看身形有十七八岁,也算不得小孩子了……咦?我讲到哪儿了?杜尧!”蒋邳怒气冲冲地大吼道,“你不要老打岔行不行!”
段晓楼却突然插嘴道:“江北和那少年互相牵制,一时陷入僵局,而总体的形势,仍是敌强我弱,可见为了准备这场袭杀,他们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顿一顿,他用比之前清醒得多的声音说,“事后,我同江北分析过,他们突然在咱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这绝非偶然。我们怀疑,目前潜伏在扬州城的几股势力中,至少有两股都跟朝廷有点儿联系,而且,他们都不是圣上的人。”
蒋邳和杜尧双双张大了嘴巴,齐声问:“你是说——朝中有内奸?”
段晓楼不置可否地说:“等等看吧,过了上元节武林大会,一切自然都真相大白了。谁是人谁是鬼,总不可能一直藏到故事的结尾。”
屋中三人默然片刻,门外的何当归亦不例外的深深沉默着,他们说的那番话,那仿佛黑帮打斗占地盘一样的“圈地”行动,她都不太能听懂,也不知段晓楼口中的“扬州城的几股势力”跟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有什么关系。料想如今的扬州城水面上平静,水下却暗潮汹涌,肯定跟日前的大地动有些关系,至于皇帝为何也对武林大会有兴趣,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她心口却是突然大松了一口气,只因段晓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精神,这实在太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段晓楼率先打破沉默说:“蒋邳,杜尧,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这些天少点玩闹,多上心上心要紧正事。我敢肯定地说,如今的扬州城,水下面藏了不止一条蛟龙,大明朝最精锐的各方力量,全都在此落脚了,而我们虽然代表圣上,也可以直接操控韩扉和扬州府兵,却不是最强的一股势力……”
说到这里,段晓楼突然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越急切,几乎快把何当归的心都咳得皱起来、外加吊起来了,只因她听出,他最后两声咳出了血!
“段少!”蒋邳的声音也慌了,“你的伤势不轻哪,别喝酒了!杜尧,快把酒全都拿走!”
杜尧应声动起来,屋内响起乒乒乓乓的收酒坛杯盏的声响。这一次,段晓楼不知是喝够了,还是太虚弱不能出声反驳,没有出声制止他们拿走他的酒坛,屋中一时只有杯碟的清越的撞击声。
何当归心中乱如一团麻,站起走两步,又退回去重新坐下。她想看看段晓楼的伤势,可,她不敢见他。
隔了足足有半柱香那么长的工夫,何当归等得分外心焦,屋里面突然响起了嗑瓜子的动静,她疑惑地偏头,然后就听见段晓楼的声音一切如常,似乎还含着笑意,并嗑着瓜子说:“所以说,既然咱们不是最强的那股势力,就得比其他人更勤谨些,自今而起,直到扬州之行结束,都不许再宿醉值守了。那么就从我做起,你们两个都来做个见证,我是第一个弃酒的高级将领,未来半月,军中府中俱是一体,享乐都等办完了正事再说。而你们两个除了正常值守,还要抽空帮我盯着点儿扬州府衙,我怀疑,内奸就出在那里面。”
这番话说的如此义正言辞,又仿佛牵扯很重大的样子,可却是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出来的,听在何当归的耳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果然,杜尧担忧地说:“段少,我们知道了,往后少喝酒便是了。可,你的嘴里面还全是血,既不喝酒,那瓜子也别嗑了,漱漱口去休息罢。”
蒋邳也带着恳求的意味说:“昨日那小子打你那一掌实在不轻,外伤易养,三五日便好,可内伤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调息,都休想有起色。段少,你不可不慎重哪,我扶你回房吧?”
段晓楼慢慢地说:“我想听你们再说会儿话,从昨天起就心烦意乱,睡不着觉。”
默了一晌后,杜尧又开口问了:“蒋邳,打伤段少的那个混小子究竟为什么突然落败?他不是将你们打得落花流水吗?”
蒋邳气道:“死死死杜尧,你还没完了!下次换劳资将你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看你再嘴贱不休!就是我说的那一桩奇事呀——双方缠斗中,咱们老大的怀里突然掉出来一把匕首,刀鞘被对方那小子一掌震碎了,然后就露出刀身上刻着的一个小小人儿。登时,有好几个人都愣住了,其中以对方那个小子愣得最厉害,于是乎,老大就趁机给了他一剑。”
“有好几个人都愣住了?”杜尧好奇,“都有谁愣住了?为什么会愣住?”
“对方那小子、段少、老大……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