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这是嬴政第一次跟他说起这么多以前的事,之前赵衍偶尔问及的时候他总是言辞闪烁,而这次却这么坦诚。可一下子听他说了这么多,赵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嬴政,而且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将嬴政当作一个王,可现在他却发现,嬴政其实并不怎么想当这个王。以前的嬴政总让他觉得若即若离,就像神坛上的泥塑一样遥远又让人敬畏,可现在赵衍觉得这人跟自己,甚至是跟张良、李西垣那样的常人别无二至,他也有自己无能为力之事,也有自己无可奈何之人。
赵衍突然明白了,原来嬴政心中记恨的不是张良,不是越姒姜,更不是这卧岫庄中任何人,他是记恨的只是萧默珩,但萧默珩已经是个死人,他真不明白嬴政为何这么执着,这样的报复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阿衍,你知道你们最像的一点是什么?”
赵衍一懵神,“是什么?”
“你跟他一样,从来都不盲从于我,不会盲从于王命。当时我要把你留在宫里,可你却在李西垣跟陆离面前直言自己不愿意,而自请去了宫外充当密卫。我当时虽然觉得震惊又气恼,但我更觉得这是一种熟悉,我曾以为在这天下不会再有人在我面前直言拒绝,可没想到你却是第二个。”
“我,那是因为……”
“你不用解释,也不需跟我争辩。如果我是赵玦,真的是你哥哥,那我大可以对你听之任之,但我是一个君王,所以有时候即便我认为你并没过错,但站在秦王的立场上看你就是错了。比如说,之前你对张良想的是报救命之恩,这没错而且在我看来你也应该这样做,但他站在秦国的对立面,你赵衍如果还是秦国的一员就不该太顾念私情,这一点放到如今洛铭跟卧岫庄的问题上也是一样。齐国终究是要被大秦所灭的,而拿下卧岫庄只是第一步的准备,有时一些手段是为了减少伤亡,既然你能顾及卧岫庄之人,可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一问题上顾及秦国将士的性命?何况我已经答应你放过聂小缺跟项羽,这已经是不该,以前执行过那么多次暗杀的你应该明白。”
原来嬴政认为自己不愿按他所想行事是因为自己对卧岫庄中的人存在私情?聂小缺跟项羽或许还有一些,但对于其他人实在谈不上多少。毕竟他赵衍这几年也是夺命千百,虽然有些不忍心但也从没因为这份不忍心耽误了王命,之前婴孩妇孺也没放过,何况是现在的这些书生呢?他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不认可这种做法。在赵衍看来,胜负输赢、生死劫难都不过寻常,如果他有一天死在他人剑下是因为技不如人自己定无二话。杀人夺命就是杀人夺命,他不想用嬴政那种拐弯抹角的方法,更不想去利用洛铭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和回忆来作为武器和筹码,这样不仅侮辱了洛铭,也侮辱了他自己。
“怎么,你还是不愿意?”
“这种法子……”赵衍斟酌着说道:“并不是我所擅长的。”
“我知道,剑法是你所长,但你在剑法上也打不过洛铭,那你觉得可以用什么法子?”
“我……”赵衍叹了口气,终于说道:“我并不是对他们有私情有不忍,而是因为……因为我不想跟萧默珩,还有跟他的过去多有关系,我也不看着任何人在我身上去找萧默珩的影子。毕竟,我们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虽然我身份低贱,但还是有些自尊的。”
“你这话,看来是对我说的?”
“之前我不敢说,如果您听着不悦,我此后不会再提起。”
“阿衍,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谁的影子,是你自己将自己套在了这个漩涡中不得解脱。如果我想把你当作他的替代品大可再让人教你琴棋书画,让你长留在宫中留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却让你保留了和他的不同而只求一些相似。这就说明,我并没有把你当作谁或者是想让你成为谁,在我看来你是赵衍,是一个让我觉得分外熟悉分外亲切的人,不管这种亲切跟熟悉的由头在哪里,我也只是针对于你这个人,而不是过去那些幻影。如果我这样做,那岂不是太可悲,又怎么可能配得上秦国的王座?”
这下嬴政如此的直抒胸臆真让赵衍震惊不小,他这些心思自己从来不知道,甚至是想也不敢想,赵衍觉得或许真是因为自己的卑贱想法才让他曲解了嬴政的意思。可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今晚的嬴政不同得太突然太迅速,这样有些前后矛盾的说法让他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