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乐意了,脖子一哽,想到不久前城门边很江湖豪杰的一幕。
骄傲道,“谁说我没有侠气,皇后娘娘殡天那一日,我与一个人已立下生死之约,我说要给他千年人参他都不要,只许好了江湖再相见,到时候他策马,我抱剑……”那一幕真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
艾玛!那人叫什么来着?我这年纪还没大,记性从来没好过。
不等我想出来,旁边的季越周身体温骤降,刷刷刷扔出三只飞镖,堪堪擦过我的脸蛋、衣袖和裤腿。我大惊,“师父?!”他这是要谋杀亲徒弟啊。但见季越已经火冒三丈,撸起袖管就要冲过来打我,厉声喝道:“小兔崽子,你拿命送人家千年人参啊!还把为师放在眼里不?!今日看为师不教训你!”
师父,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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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死,老百姓全都要披麻戴孝,满大街成了个黑白世界,和春意盎然的季节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穿着一身素服走过茶楼,听见里面正在议论他们为之服丧的人。
“皇后这哪是病死的,肯定是被皇上赐死的呀。”一个茶客说。
立即有人接口,“你别胡说,皇上没事干嘛赐死自己老婆?!”
原来那哥们就答,“此地穷乡僻壤自然不知道,我前些年却在京城做过小生意,略有耳闻,皇后一党做事向来明目张胆,且喜将他人赶尽杀绝,害死不少好官,多少人恨着她死。咱皇上年纪是有些大,可不聋不哑,自己老婆做得太过,外戚嚣张,肯定是要杀一儆百。”
我这人向来八卦,忍不住停下步子站在茶楼外继续听,因着季越那为老不尊的也喜欢八卦,这一点倒是我们师徒为数不多的默契,我还琢磨着听完回去给季越卖弄一番。
他们说,皇后出身贫寒,生得一双识宝的慧眼,机缘巧合之下识得当今圣上,无依无靠至**之主,十分不容易,所以对权力难免看得更重。我点点头,设身处地想到自己和季越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师徒,我无力反抗他的淫威,故尔对武力看得也很重。
他们又说,可一个女人能闹出什么风浪,杀鸡儆猴的事儿,皇上端上自己老婆,面子不是丢大了,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这么做未免太过绝情。丢冷宫里关她一辈子不行吗?我复点点头,回想以前看得过的那些戏本子里**情深的剧情,多是:哼,朕不准你死,朕要你活在朕身边,生不如死……
正七嘴八舌说得热闹,有个中年书生忽然冷笑,尖锐的声音夹杂着愤怒:“你们这些市井之辈,目光短浅,自古红颜多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对祸国之人自当除之而后快。再说,大周如今结党营私成风,贪官污吏满地,王侯又盘踞各自封地,欺压良民。皇上如若再不压制这些邪气,早晚有人揭竿而起,到那时,大周王朝一百多年基业就岌岌可危了!”
茶楼里陷入一阵寂静。
片刻之后,“诶,我昨天旁晚时分瞧见西街那个**招了个男人进屋,那背影像是豆腐西施家的老倌,你们谁也看见了嘛?”
“嘿,这事儿我比你清楚,来来来,听我说。”
“……”众人转眼又扎堆聊起了别的琐事,全然不理会书生的话。
我从门口望见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书生,他被冷落气红了脸,拍案要走。伙计拦住他,问他要茶钱,他穷得连茶钱也付不出,却还坚持着不向人低头。我那时候才八岁,却忽然觉得无论是太平盛世又或者乱世纷争,要想行走天下,靠不住自己,那真得有个本事的人罩着才行,像落魄书生、肮脏乞丐、红尘**这样的角色太多太多。
脚下一转,匆匆回了小院,季越正在书房看书,正经危坐,人模人样。
立即扑过去,“师父,喝茶!”我从来没觉得季越这般和蔼可亲。
季越瞟我一眼,不接茶杯。我憨笑,不以为然地又递上一碟点心,“师父,吃点桂花糕。”
他眼角抽了抽,“你今天怎么了?”
我的嘴都咧到耳根,只差生出条尾巴朝他摇摆,“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要伺候你到老掉牙走不动路,我会天天帮你抬到院子里晒太阳,给你梳头讲故事。”
季越原本抽搐的眼角再听完我的话后,已然延伸到了太阳穴,突突突直跳,他扶额,低沉了性感的嗓音:“你把我的千年人参偷偷送人了?”
“……”咳,那您也得先告诉我你把那玩意换地方藏去了哪里,“师父,我知道我老喜欢跟你对着干,这是因为我天生敢于挑战,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一时改不了,你不要嫌弃我,可好?”
他面色不善,显然临近奔溃的边缘。季越是务实派,喜欢开门见山速战速决,哪里受得了我突然的发神经。
可我只是偶然间被世俗普普通通的一幕所震及心灵。
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说不出因为季越在身边护着我的万幸和感谢,诶哟,那些话太肉麻了,我害羞。于是我又作死地说,“师父,江湖女子常对恩人说以身相许,你对我有恩,你等我长大以后嫁给你也是可以的!不过你得再看着我几年,别……”丢下我一个人。
嘭!
最重要的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坐在书桌前的男子一巴掌险些震碎了上好的红木书桌,“小兔崽子,为师今天不把你打到半死,你是不知道尊师重道四个字怎么写了!”他撸起袖子,铁青着脸,一阵风地杀过来。
我大惊,抱着脑袋拔腿就跑,师父,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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