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见穆怡煞有其事,便忍不住要逗她,微微颔首,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你虑的很是,倒是我疏忽了,你可是有更好的主意?”
穆怡听了不由的又有点心急,怪自己多嘴少智,便低头搓弄着自己的衣角道:“我哪儿有。”
穆氏颔首笑道:“嫁了人的确要顾虑良多,可到底要比待嫁时节自在些,你别管,回头定了日子我叫人给你送信儿。”
穆怡便安安静静的点头,没再多问。不多会儿,有丫头回禀说是穆夫人要告辞了,穆氏便拉了妹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这才送她出门。
等穆氏回来,却许世子满脸阴沉的待在屋里喝茶。天气暑热,可他却满身寒气,离他还有三尺远,穆氏都禁住要打个冷颤。她打迭起精神,陪着笑脸上前道:“爷回来了?”
他前日才离家去的京郊大营,若府中无事,轻易不回,今儿这是……
许世子抬眼瞥了穆氏一眼,冷笑一声,问她:“七弟现下在哪儿?”
穆氏莫名其妙。她只是个世子夫人,府里中馈虽是她在操持,可许夫人仍握着大半权利,再说上头还有老夫人呢,她一个媳妇,一个嫂子,还能时刻留心一个不安分的傻子的动向不成?
她仍然温婉的回道:“还在他的松直居养伤,怎么?他又惹祸了?”
许世子腾一下站起身,眼神黑沉冷戾,像是要吃人一样。穆氏身不由己的退后一步,只见许世子将手里的茶碗啪一下掷到地上,二话没说,大踏步出了门。
穆氏出了好一会儿神,以至于身边的丫鬟红绡进来悄悄的收拾了地上的碎瓷,她都没留意,站的时间久了,腿也乏了,这才懵懂的往榻边走,被丫鬟红绡眼疾手快扶住手臂,急呼了一声“奶奶,小心”,她才回过神来。
翠浓重新换了一盏茶,扶着穆氏躲过地上的碎瓷,坐到榻上,小声安慰:“世子爷大概是心系七爷,一时急火攻心,情急之下才给奶奶甩了脸子,奶奶别往心里去。”
穆氏只觉得讽刺。心系七爷是真的,可这颗心是白的是黑的,那可就难说了。她翘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问翠浓:“七爷到底怎么了?”
翠浓眉头微蹙,道:“听说一大清早,七爷就被老侯爷叫去了外书房,一直跪了近两个时辰,再后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穆氏抚摸着温热的茶,垂眸盯着里面沉淀到底的纤巧的叶子,心也如同这茶水一样,慢慢缓和下来。
许七自从试图逃跑却因为昏厥被抓回来之后,虽说没再像从前那样用沉重的铁链锁起来,但他一直高烧不退,也就一直没能下床。
皮外伤好治,抹了金疮药,很快就痊愈了,可他人却一直昏迷,人事不知,到现在好几天了,也不见清醒的迹象。
连太医都惊动了,诊过脉也只能摇头、摊手,自认束手无策。
老侯爷气到极点时,一直吹胡子瞪眼的说是抓到他之后即刻打死算是清理门户,可见许七露出罕见的脆弱一面,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背着人时,暗地里抹了抹红通通的眼睛。
人老了,心也跟着软了。
从前府中诸人都嫌他傻,嫌他最能闹腾,一个眼不错他就闯了祸惹了乱子,众人心力憔悴的同时不免腻烦的不行。但到底他一直活蹦乱跳的,也算得上是生机无限,可真等他安静、乖巧、不惹是生非了,众人又都觉得他可怜了。
那么强壮的一个人,连粗壮的铁链都拴不住他,却被小小的高烧压服的神志不清。
许夫人也不顾得自己头上的伤,夜以继日的守在许七的床边,握着他满是药膏的手,哭一会儿,骂一会儿,又絮叨一会儿,然后再接着哭。
不管是喂水还是擦身,她都不假手他人,因此许七昏迷这几天,许夫人更显憔悴。
好在昨天,许七终于清醒了。许夫人才缓过一口气,被众人劝下去休息。
她在心里感念老天有好生之德,总算把这个呆傻的儿子还给了她,因此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人就精神了许多。
晚间又去看顾许七。
娘俩个打发了下人,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但依穆氏想,不外是和从前一样,许夫人又是苦口婆心的一番苦劝罢了。可劝也白劝,那就是对牛弹琴,如果许七能听得进去,并且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就不是许七了,那是许神仙。
但才过了一天,老侯爷又把许七叫走,是为着什么?难道是又要把他锁起来?还是想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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