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个人将杜霜醉围在中间,怕她被人挤着,这会儿得了闲,不免唏吁道:“果然世事难两全,要想找个得看风景的高地儿,人必然多,想要人少清净,这地儿必然不受人待见,就算抻着脖子,也难睹美景之一二,哎~”
杜霜醉只笑不语,晴暖自说自话的道:“算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奴婢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主仆三人说着闲话,谁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修长的男子正侧目望着这边,一双不言自笑的容颜看似可亲,可那双极其凌厉的眼神则带了点阴郁,直直的落到浅笑不语的杜霜醉的颊边,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他的手里提着一盏精致的河灯,正是刚才杜霜醉放掉的那盏,只是那河灯已经被水冲的略微有些变形,不复先前的精美。
他把视线从杜霜醉脸上挪开,垂眸落到河灯上,眸子一顿,看到河灯夹缝处有细碎的帛边,影影绰绰似有尚未完全褪净的墨迹。
他伸手去取。
不防横空伸出一只手来,劈手将他手里的河灯抢了过去。
抢河灯的人个子也不矮,因着出奇不意,竟占了先机,只可惜手劲大了些,那河灯虽是抢到了手,却越发的扭曲成团,几乎要看不清原先的形貌了。
被抢的人一抬眼,待看清这蛮不讲理的行凶者正是满京城都极负盛名的傻子许七呆,不由的双眼圆睁,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喝了声“找打”,一拳挥向他的面门。
许七将河灯往身后一背,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似乎根本没在意朝向自己挥来的拳头。
许七身后的小厮则赶忙上前护住许七,朝着对面的人直拱手作揖:“林三爷,您高抬贵手,别和我们家公子计较吧,不过一盏河灯,小的情愿出十倍百倍之金来赔偿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林暮阳冷笑一声,道:“爷不稀罕,我就要这盏灯,怕你家呆子挨打,就把灯还回来。别以为他是傻子,就活该天下人都得无原则的让着他。”
小厮满面羞窘,有苦难言。
许七却抬眼,清冷的目光望过来,那眼神中竟大有深意,他唇角轻扬,露出了一个十分嘲讽的笑容,不急不慌的问林暮阳:“你的?”
林暮阳脸皮是挺厚的,可被许七这么一问,迎着他那不解世事的眸子,到底有些面皮发红。他顿了顿,不曾及时回答,心中却十分诧异。这傻子会说话?
不仅会说,而且条理清晰,思维清明,对答有致,哪里呆哪里傻了?
他分明是讽刺自己拿了别人的灯有强盗之嫌,还贼喊捉贼。
林暮阳呸一声道:“我捡到的自然就是我的。”他当然不会跟许七承认是他故意从河里捞上来的。
许七恍若未闻,只嘲弄的翘了翘唇角,旁若无人的垂了头,伸手轻轻拂平河灯身上的褶皱。
垂眸间,他神情温柔,专注认真,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番小心翼翼和无尽的怜惜,倒不像是对着一盏河灯,反倒像是对着他珍之又珍的女子。
看的林暮阳有些目瞪口呆。
他多年暗恋倾慕一名女子,却一直苦于无法宣诸于口,只能将这份感情深藏,但私下背人之时,他也没少暗中对着她曾经用过的物什百般珍爱、摩挲,是以对许七这样的神情并不生疏。
他直直的盯着许七手中的那盏河灯,越发心惊,难道说不只自己一个人盯着杜霜醉放掉的河灯?许七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么?
林暮阳一来是心虚,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不安,再来便是自悔何时自己的警惕性这么差,许七在他身后盯了多长时间,他竟丝毫不知,甚至他什么时候靠近自己更不清楚,若他突然发难,对的不是那盏河灯,而是自己的要害,他现在哪有命在?
换个角度想,这说明什么?说明传言属实,说明猜测属实,说明他对杜霜醉果然不是一般的用心。他又并非像传言中那样痴傻……那他为什么还要娶穆怡?
一想到京城之中遍布流传的谣言,林暮阳怒从心生,他一把拨开碍事的小厮,朝着许七就扑了过去。
许七也瞧见了那小小的白帛,仔细的抽出来,不及细看,先藏到了胸口,将河灯交给一旁的小厮,听着风声,微微侧身一躲。
他身子极是灵便,林暮阳的拳头便落了空。
但林暮阳不甘心,他总不能处处落一个傻子的下风。他再度出拳,许七也就迎着他的拳头和他招架起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