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把我自己伤的体无完肤、粉身碎骨,也不要他一直压抑着他自己,替我承担这些。明明他是个最聪慧不过的好孩子,就为了不让我在这府里难过,他竟生生忍了二十多年,宁可当成被人唾骂嫌弃的呆子。一思及此,我这心啊,就跟被人用针扎一样,都扎成筛子了。”
程妈妈也替许夫人心疼,可到底不是许七的亲生娘亲,这种痛悔,过了就过了,她便咬着牙劝道:“夫人,奴婢说句越矩的话,横竖已经这样了,您在这思过有什么用?已经亏待了七爷这么多年,难道您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世子爷欺负的没有立足之地不成?”
许夫人拭了泪道:“当然不。我现在就是要纵着七郎,他要什么,我便给他什么,只要他开心。”
程妈妈发狠道:“夫人您这么想就对了,这世子之位,怎么也不该轮到……”
许夫人却眼神一厉。
程妈妈说不下去,立刻噤了声。
许夫人道:“这件事,不必再提了,我也从没替七郎委屈过,毕竟这世子之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情愿他做个快快乐乐的普通人。”
程妈妈不禁不服气的道:“就算您和七爷不稀罕,可架不住世子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自忖这世子之位名不正言不顺,生怕七爷觊觎,否则何至于总和七爷做对?”
许夫人这回倒没驳斥程妈妈。其实五郎心里怎么想,她岂有猜不出的?
她叹息一声道:“罢了,七郎无意,我也无意,时间一久,五郎自然能明白。”
程妈妈道:“您还是这么心软。”
许夫人却呆怔了一会,突的笑道:“这你就说错了,你以为我和七郎会难受吗?错了。七郎不稀罕,放弃的坦荡洒脱,可五郎呢?尽管世子之位一直在他手里,可他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这世子之位就是他的心魔,一天天盘踞在他的心头,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越长越大,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为了保住这个世子之位,他的心思越来越深沉,他的手段越来越激端,他终将为此付出代价,包括他身边最近的每一个人,都会被他的欲望吞噬一空,甚至是他自己,都在这扭曲的欲望中变了形。”
有一句话她没说,当年她无所作为,冷眼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爬上侯爷的床,毫不阻拦,当然也不曾推波助澜,直任她一路升为平妻,何尝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母子如出一辙。
当年仪儿一门心思要取而代之,可到底碍着声名、许家的尊严,没能成功,生了五郎之后便香销玉殒。从她算计自己,算计侯爷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了她的命运。纵然骗得了侯爷一生一世,可她在拥有侯爷的那短暂时光里,她的幸福都是她自己营造出来的,无时无刻不在焦虑中害怕失去,因此从未得到过片刻心神的安宁。
程妈妈虽是不甘,可许夫人不肯行那等恶毒手段,她也无可耐何。
许夫人平静了一会儿,吩咐道:“打水,我去望望老夫人。”怎么也该和老夫人解释一番。七郎未必肯耐心解释他的苦衷,只怕老夫人多有误会。毕竟这府里,她也算是真心疼惜七郎之人,乍闻七郎一直装疯卖傻,她定然有被愚弄和背叛之嫌。
少不得自己得在中间替七郎多多转寰。
在这府里,她们母子生存不易,她倒罢了,行将就木,可七郎的路还很长,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能叫七郎众叛亲离。哪怕多一个肯支持他的人,能叫他感受到这个家对他来说还有一点意义和温暖,也就不枉他一个人孤苦零丁的这么多年。
许夫人梳洗换衣,带了几个丫鬟去见老夫人。
婆媳俩说了会儿话,天色已晚,许夫人这才告辞。
话说开了,老夫人心里也就没那么多芥蒂了。当年的事,毕竟她也是亲眼得见,虽然心疼世子幼年失恃,但到底许夫人待他亲如嫡子,不曾有过丝毫的懈怠。虽说七郎呆傻,但世子之位终究是许夫人一力支持的。
她也是真的心疼七郎。那孩子除了呆傻之外,倒也乖巧安静,实在不是个多惹人厌憎的孩子。如今他能清醒,老夫人自然只有高兴的份。
许夫人这会儿还没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就被小丫头气喘吁吁的拦住了:“回夫人,七爷听说了楼家的事,不听奴婢们的阻拦,跑出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