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章法,没有愤怒,只有悲伤。
杜霜醉心思很乱,压根判断不出来人数,只知道,这里人少,是许世子刻意安排的,这会儿忽然人多,也是他授意。
她再留下来也是徒然。
再度看一眼那冷硬而决绝的背影,杜霜醉茫茫然随着下人出来,戴上斗篷,便看见楼春平就在前面等着。两人上了小船,没多长时间便回了自己的船。
楼春平面色黑沉,显见得和许世子交谈的不甚愉快,他看都不看杜霜醉一眼,甩了袖子自走了。
杜霜醉也懒的问他什么,晴暖迎出来问:“二娘子,您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杜霜醉坐下,摇摇头,喉咙里又干又疼,和火烧的一样。晴暖看她面色不好,一边轻手轻脚的替她宽了外衣,一边又替她倒上热茶:“二娘子?”
杜霜醉心里和堵着大磨盘一样,压的她难受。她很想挥开,切开这重重的黑色迷障,想要看清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下面到底埋藏着什么样的真相,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在生活面前是这样的无耐和无助。
杜霜醉缓缓的喝着热烫的茶水,那种超乎自身的温度顺着喉咙往下流,似乎一直烫到了心坎里,却不能给她力量,只是一种浓重的刺激而已。
楼春平很快命人弃舟登岸,他带着杜霜醉乘车连夜疾驰,很快便进了京城。
这些日子,两人就和同路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如无必要,两人连面都不照,两人至此已经没有一点情分。
进了城,马车直朝着楼府驶去。
晴暖担心的对杜霜醉道:“二娘子,要不要给大爷递个消息?”万一有事,也好有人知晓。她现在对楼家不敢报一点希望,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把二娘子接回京,万一再起龌龊歹毒的心思,回头往外报说“二娘子病故”,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情也无处可解了。
杜霜醉道:“无妨,等安顿下来,你再给大哥送个消息,顺便叫杜荣回来。”楼家这么着急的把她回来,不是无缘无故的,许世子那里门路打不开,楼春平一定会再想别的主意,暂时她的性命无尤。
只是,也不怎么强就是了。
楼春平对杜霜醉多有忌惮,一进楼府,便吩咐人:“带三奶奶回去歇息,好生服侍,不得怠慢。”他说话时眼神里多在威胁,杜霜醉看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十几个丫鬟,便知道自己没有自由。
她也不以为意,漠然的笑笑,回了从前的平潮居。
物是人非,她一直以为自己迟早是会死在这里。历经两世,她早就不再是从前的她。
楼春平一去就没了消息,府里没人过来对杜霜醉做任何表示。杜霜醉连院门都出不去,除了贴身跟随的丫鬟,院外是十几个高大、冷肃的护院。
衣食住行倒还说得过去,不过多了两个人而已,楼家尽管落魄,衣食上克扣不着。
底下人似乎得了封口令,各个都和个哑巴似的,看着杜霜醉和晴暖,也如同看着没有生命的活物,问什么都不答,想四处走走却不能。
杜霜醉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鸟儿,被楼春平锁在了楼家这只沉闷的笼子里,随时等着他的决定。
杜霜醉心平气和的等着楼春平来找自己谈判,却不想有人按捺不住,竟登门挑衅。她身边除了晴暖,剩下的都是楼春平派来的,因此当进来一名妖娆、美艳的女子,却无人阻拦时,杜霜醉就猜出了此女的身份。
她面色平静,波澜不兴,不管楼春平身边的女人是谁,都已经激不起她的一点情绪。她想,这么久以来,她终于可以心无芥蒂的真正的放下了。
有恨,那是因为还有感情,可一旦一分一毫的感情都没有了,管他活的像猪还是像狗呢,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美艳女子娘家姓胡,人称胡氏。只是个商户之女,却天缘巧合,入了楼春平的眼。
杜霜醉是知晓她的。
上一世楼春平不敢这么明目张胆,那是因为楼仕标没有今生的官途坦荡,始终停留在从四品的吏部侍郎一职上,是以楼春平只敢把胡氏养在府外。
至于后来他二人结果如何,杜霜醉无缘得知。可看现在,楼春平仗着楼仕标,行事无忌,把这胡氏接到府上,大概是楼夫人觉得心里亏欠楼春平,故此毫无二话吧。
她来的用意,杜霜醉一猜便知。不外是早听说过自己这个名不副实,早就失宠的楼家三奶奶,可如今自己却被接了回来,终究身份上压她一头,她心里没底,索性先来挑衅,就此试探、衡量在楼春平心里,究竟谁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