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铁锈的腥味。
杜霜醉默然的转头。一条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不管他曾经对她做了什么,这一刻人命的脆弱还是让杜霜醉感慨。
林暮阳陪在杜霜醉身边,沉着脸道:“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杀头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害怕?你不会做恶梦?”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但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搬走了,她可以畅快的呼吸了,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回府的途中,杜霜醉遇到了官差押解着楼春平。他被迫观看了父亲被斩首的惨剧,接下来是他未知的、漫长的、苦难的一生。因此看到杜霜醉,他和一条疯狗一样,戴着沉重的镣铐想要扑上来,一边扑一边骂:“你这贱人,不得好死……”
杜霜醉只沉默的望着发疯的楼春平。官差很快把他拉回去,抬头看见林暮阳,便讨好的打招呼,然后发狠的把楼春平揍翻在地。
楼春平满嘴都是血,疼的弓起身子,像只垂死的虾米,却仍然圆瞪着双眼看着杜霜醉,恨不得生吃了她。
杜霜醉走上前,缓缓蹲下身,和楼春平对视,问他:“你恨吗?”
恨,怎么不恨?楼春平唾出一口血,质问杜霜醉道:“为什么?楼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置楼家于死地?”
杜霜醉呵一声冷笑,道:“谁说无冤无仇?是血海深仇。楼春平,你现在有多恨,我当初就有多恨,不会比你少。你恨我害死了你的儿子,可你曾经亲手扼杀了我的女儿。你恨我让你家破人亡,可你曾经害得我爹爹蒙冤惨死。你恨我让你流放,可你曾经让我兄嫂饱受此苦。我没有亲手勒死你就不错了。”
楼春平简直莫名其妙:“你这个疯子,满口的胡言乱语,我何曾对你做过什么?是你不过妇道,水性杨花,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不清不白。可就是这样,我也没对你做过出格的举动,你怎么能颠倒黑白,恩将仇报?”
杜霜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楼春平,道:“你说什么都没用,做没做过,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我不后悔,横竖这一生活多久都是赚的,能亲眼看到你们楼家落到这个下场,我真是……开心。”
楼春平呵呵笑了两声,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贱人。”他眼睛望着林暮阳,怨毒的道:“你倒真是好本事,先前勾搭许七傻子,现在又哄得林暮阳对你惟命是从,我还真是瞎了眼,说不定你们早就暗通款曲了吧?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林暮阳不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他凭什么对你情有独衷?他不过是报复……报复而已。早晚有一天,你比我还惨。”
杜霜醉只噙着冷笑道:“惨就惨吧,那是我自己愿意的。”
楼春平被官差拉走了,杜霜醉还呆怔的站在那里,林暮阳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肩,往怀里带了下,问:“怎么?后悔了?”
杜霜醉无意识的拂开他的手,道:“不知道,只是觉得人活着真没意思。”
林暮阳的手又无赖般的缠上来,道:“怎么就没意思了?还是说,你活了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就是为了报仇?仇报了,就不知道活着做什么了?”
杜霜醉再次拂掉他的手,道:“也许你说的对。”
林暮阳似乎很喜欢捉弄她,再度缠上来,揽着她的肩道:“那是你错了,一直生活在阴暗中,所谓的意义也是消极的,所以报了仇你也不觉得快活,现在么,跟着我,我让你领略生活的快乐是什么。”
杜霜醉转过身,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暮阳。
林暮阳被盯的心都要毛了,才不正经的道:“看什么?看我比较帅?”
杜霜醉轻笑道:“不是,都说丈八烛台,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原来这话是对的。你是在说教,还是在劝诫?”
林暮阳脸一黑,哼一声道:“我和你怎么一样?”
凭什么不一样呢?
杜霜醉轻声道:“林三公子,逝者已逝……”
林暮阳猛的甩开杜霜醉,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我报复你,报复许七。怎么,你大仇得报了,人生的意义圆满了,就想普渡众生?杜霜醉,你别忘了,我可以救你,也可以害你,别以为现在你就安全无虞了,信不信我只要一句话,你就和她们一样。”
杜霜醉朝着林暮阳所指的方向望了一向,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漠的垂下眼眸,清冷的道:“随便。”
眼神望不到,可是哭声能传来,那是女眷们的哭声,还有那些悲愤、绝望的眼神,刻在杜霜醉的脑子里。
她一点都不陌生,曾经,她的眼神也和她们一样悲愤、绝望,还多了一种隐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