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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他更是深入险境,前途未知,归期不定。倘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落银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她咬着牙,奋力想前跑去。
不知过了城外几里路,本就重病未愈的她,浑身已经湿透,有雪水更多的却是汗水,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跌坐在雪地中,再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髻发也在奔跑的过程中散落,此刻紧紧贴在脸上,湿腻腻的冷。
郊外的风肆虐,身侧老树枯枝随风摇动,甩落了树干上厚厚的积雪,朝着她身上砸去。
四周,寂静无声。
原本还依稀可闻的浩荡马蹄声,终也彻底的销声匿迹。
落银扶着枯树,艰难的站起了身。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
“小姐——”身后传来车夫的呼喊声。
马蹄声震震。
落银缓缓转回身去,见车夫已经勒马跳下了驾座,朝着自己疾步走来。
“嗒嗒嗒……”
雪地里的马蹄声却仍旧未消,而且越来越清晰!
落银怔忪了片刻,蓦然转回了头去。
一身戎装乌甲的少年正策马朝着此处而来!
落银觉得似在做梦一般,然而大脑来不及多做反应,脚下好似又有了力气,朝着前方奔去。
“落银?!”马上的荣寅既惊且喜,百步之外忽然勒住了狂奔的马,马儿哷哷的叫了两声,前蹄骤然扬起,鼻翼中呼出一阵白气儿来。
荣寅跳下马来,大步上前一步拥住了奔跑而来的落银。
他身上的盔甲坚硬而冰凉,然而落银却丝毫觉察不到冷,伸手纤弱的双臂紧紧反拥住他,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折回来了——”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问道。
“我想送送你……”落银声音哽咽,眼圈顿时红了。
“我想回去看看你……”荣寅笑道,“让他们在前方官道候着,我想回去见你一面。”
这几日他拼了命的克制住自己,没有去见她。然而行至城外十里,却始终觉得心口处空虚的厉害,像是遗落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他想,如果不能在走之前再见她一面,将会是他最大的遗憾。
所以他赶回来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在此处看到她。
原本还在想,万一她不愿意见自己,该如何是好?
落银的眼泪砸在他冰凉的盔甲上,沙沙软软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那日跟你说了那样的话,对不起……”
当时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无妨——”荣寅话刚出口,却意识到了不对。
“你……都知道了?”
落银抽泣着,没有回答他,抱着他的双手力气却是越来越大,“你一定要事事以自己的安危为先,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
荣寅口气里带着笑,“我答应你,一定会。等我三年,最多三年……我便回来娶你——”
落银却奋力的摇头,“不急,不急于这三年,你万万不能求胜心切!只要你能平安的回来,三年,十年,纵然是三十年我也等得了!”
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多久都无妨!
荣寅禁不住又笑了,“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落银满含着泪水,重重点头。
大雪,仍旧没有休意。
出征的号角声渐渐扬远,却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咸丰二十七年腊月底,睿郡王荣寅受命率荣家军四十万余,远征大青。
两国之间平息了近六十年有余的战火,再次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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