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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家能被称之为“大老爷”的,除了闵芳菲的父亲闵朝宗,再不做第二人联想。
难道是京城出了变故?
芳菲记得前儿三太公家的女眷们过府来吃茶的时候,老太太还满心的遗憾与众人解释,说大儿子公务繁忙,皇上身边离不开他,今年老太太大寿是回不来了。
大伙儿听老太太这样解释,无一人敢菲薄闵朝宗不孝,反而要百般的奉承闵老太君,夸赞大老爷在朝廷得用,是闵家的骄傲,也是闵氏一族的希望。
怎么话才出口没两天,大老爷就回来了?
芳菲下意识往门口张望,大太太已经回神,正要吆喝芳菲回去,不料院子外已经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再叫闵芳菲出去,便已经不合适了。
大太太忙道:“云雀,你暂且领四姑娘去隔壁的抱厦里坐坐。”
大太太的正室连着一间小小的抱厦,十来步见方,临南一面大轩窗,甚是明亮。往日用了湘妃竹帘半卷半掩,细密的阳光洒进来,却不强烈刺眼。
芳菲见那临窗的席子上摆了迎枕、蒲团,不敢擅坐,只挨了榻边的绣墩歇息。
云雀连茶也顾不得上,挑了帘子早折返回去。文鸢侍立在芳菲身边,心下忐忑:“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蔷薇羮是她撺掇着姑娘做的,万一姑娘受此牵连,她于心难安。
芳菲侧耳听了听,果然,外面已有脚步声,且是大太太亲自去了门口相迎。
芳菲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文鸢不用声张,继而又指了指外面,让她细细的听动静。
文鸢只好按捺下烦躁,与姑娘一并做着“雅贼”。
门外,大老爷闵朝宗褪下细锦墨斗篷,赶了一路,他早就是又饥又渴。忽见桌上放了半碗汤,便笑道:“这是什么?”
大太太早打发了一干服侍的丫鬟,亲自上前道:“是四丫头见我胃口不香,特意做了这个蔷薇羮。老爷若喜欢,我这就打发下人另盛去?”
大老爷猛听“四丫头”几个字,略略失神。
半晌,才迟疑道:“是......芳菲?”
大太太面色不改,但心中却早已嗤笑。
老爷啊老爷,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快不记得了吧!
老太太口中,你是闵家当之无愧的孝子贤孙,可是,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与陌生人相比,又有什么分别!
大太太淡笑道:“可不就是芳菲这孩子!自己亲动手熬的,眼下规矩学的极好,连老太太也是时时盛赞的。”
闵朝宗半晌未语,只是将剩下的半碗蔷薇羮饮尽,末了,才开口:“女孩子,不拘什么,只要学好了规矩,将来才不坠闵家门楣。”
大太太应声称是。
“老爷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先去回禀了老太太?”
闵朝宗脸色严肃,慢慢放下碗盏:“有件事正要与你商量。”
见他神色严肃,大太太便知这事情不小,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已与皇上递了陈情表,请辞解甲归田。”
大太太一惊。
抱厦里的芳菲更是震惊不已。
大老爷仕途不顺,这件事已经从蛛丝马迹中能窥探到一二,可没想到,却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
解甲归田......
大老爷如今还不到四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看来闵家危矣。
文鸢的反应淡了些,全因这丫头还不知什么叫解甲归田。芳菲猜想,若是这丫头明白怎么回事,怕刚刚就该叫了起来。
抱厦外,大太太强笑道:“老爷,难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弥补的地步?”
闵朝宗深深看了妻子一眼:“我的奏折虽然递了上去,不过,万岁却没有批。”
大太太正要松一口气,闵朝宗却又道:“万岁准我回乡探亲,半年后再做定夺。朝廷上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说半年,就是十天半月不任其职,恐怕也要被人夺了去。我这次,有些心灰意冷,正好借着老太太过寿,回来与三太公商量今后之计。”
大太太压下不虞。
闵朝宗虽口称与自己商议,实际上却早就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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