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对面已经在街心中央,管家一咬牙,低声嘱咐四个轿夫:“脚下别停,都机灵些。”
轿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细如雨丝,悲声在寂寞的托显下更加惹人怜惜。
“前面是什么人?”
闵家的轿子距人家队伍十几米远的地方赶紧停下,管家手持灯笼,忙站出来赔笑:“这位官爷,小人是闵侍郎家的管事。”
问话之人穿着斗金织的蟒袍,腰间斜插宝剑,居高临下望着管家:“闵侍郎?就是眼下最得皇上喜欢那个老白脸?”
此人说话甚不客气,偏声音又响。芳菲在轿子里正憋着抹泪内,忽听是这句,好悬没喷出来。她只听说过小白脸,可没听说过老白脸,不过自己老爹的品行,芳菲也能猜到他是怎么在皇上面前献媚讨好的。
朝中看不惯大老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莫非外面这人和大老爷私下有仇?
芳菲正想对策,忽然又有一人插话:
“轿中又是何人?”
管家擦了把汗,忙道:“是我家......”
那人并不等管家说完,冷冰冰的语气再次响起:“深夜出行,你们难道不知朝廷有宵禁令?”
芳菲挑开轿帘,管家见状,赶紧回身挑灯照明:“姑娘,你看这,这可怎么好?”
众火把之下,芳菲的容貌立时被照的分明。白皙的脸蛋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一身素衣不加半分收拾点缀,孤零零的身影,那双大眼睛格外引人同情。
别人打量着芳菲,芳菲也在打量别人。
为首穿蟒袍的那个,大约就是出言不逊的小子。芳菲怯生生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向后者,此人被围在中间,显然由他发号施令,一身飞鱼服昭示了这人不凡的出身。
非尊即贵,年纪轻轻,大约是祖上的功德。
芳菲不敢多看,只是躬身见礼,却并不开口多话。
马背上坐着的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穿戴和普通寻常官兵不同。原本以为轿子里坐着的是新上任的户部侍郎,起了坏心思的就想给来个下马威。
不妨出来的却是个小丫头。
飞鱼服低垂眼睑,借着火光将芳菲打量了一个仔细:“闵小姐夜半出门,又是这样急匆匆,见了我们锦衣卫也不回避,看来事情不小啊!”
芳菲听飞鱼服自称是锦衣卫,才明白对方何来这样大的阵仗。她佯装急切,又强忍悲声:“大人容禀,小女父亲腹痛不止,如今性命垂危,太太无法,只好打发我去请外祖父家的长辈,希望能帮忙引荐一位宫中太医。”
飞鱼服冷笑:“远的不说,就说这正阳街上,大大小小的医馆也有十几家,闽小姐不去叫门,怎么非要请宫里的太医?”
芳菲面露难色,“这......”
飞鱼服身边那穿蟒袍的年轻人大声道:“青云兄,我看,索性都带回衙门去,这小丫头眼睛里不老实,不用刑是不能说的。”
管家一听这话,吓得赶紧道:“大人,大人,这可不行,我们家姑娘还小,进了衙门,往后可怎么说得清楚!”
那蟒袍青年大笑:“怎么?怕小丫头嫁不出去?别急,没有婆家敢要,就送到我府上去!”轻薄话语一出,后面众人哄笑。
芳菲渐渐沉下脸,脚步开始往前迈。管家不顾身份,赶紧拉住她:“姑娘,这都是京城里的小爷们,咱惹不起。”
“哎,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蟒袍青年手里的马鞭一指,“叫你们管家过来,随我去衙门走一圈,余下的赶紧抬着你们姑娘家去,明日自然有人去和侍郎大人对峙。”
说着,飞鱼服后面便有人下了马,预备捆管家。管家茫然无措,这和姑娘说的怎么不一样呢?
“大人!”芳菲缓步上前:“小女子有几句重要的话这位青云大人说。”
蟒袍青年有些酸溜溜的哼道:“呵,叫的倒是亲密,青云大人!你知道这位是谁?”
芳菲莞尔一笑:“我虽不清楚青云大人身居何职,但有一点不错猜错,大人今日有了麻烦!”
飞鱼服眉头轻锁:“闽小姐口中的麻烦是......”
“请大人近前一步说话。”芳菲笑望着对方:“凭小女子一人,不会伤了大人。”
那蟒袍青年忙翻身下马:“青云,别信这黄毛丫头的。”他看着闵家的人就不顺眼,这个丫头眼睛里都是算计,肯定随了她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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