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毓珠嗔怒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墨很贵重诶。”
燕镐一本正经地道:“我要是一早提醒了,你根本就记不住,回头又忘了。”
毓珠真想翻白眼。
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关于加水的方法,以前母亲不是没教过,她还不是给忘得一干二净。
毓珠深吸一气,变得认真起来。
燕氏回来时,顺着丫鬟们的视线望向书房,不觉莞尔一笑。
透过大开的门扇和窗棂,可清楚地瞧见书房内的情景。
临窗书案前,立着一妙龄少女,神情专注,眉目微垂,皓腕来回打圈,动作甚是熟稔。
一旁的少年正翻弄书籍,不时抬头看一眼少女,露出满意的笑容。
寂寂无声。
燕氏竟有些看痴了。
白霜低低笑道:“太太,您和老爷新婚那阵子,也是这般。”
燕氏听了,秀脸微红,啐道:“别胡说八道,孩子们这样纯真坦荡,就属你心思不正。”说罢悄悄离开,回到屋内。
白霜紧跟着燕氏,犹豫几下,说道:“太太,表少爷品貌俱是一流,和咱们大小姐又是表亲……奴婢总觉得,有些可惜……”
燕氏何尝不明白,她微微叹气道:“别说宜姐儿已和余家有了婚约……即便是没有,我二堂哥大抵也看不上,谁叫我们老爷是庶出呢……”
白霜大胆地问了句:“太太您是后悔了吗?”
嫡出的名门毓秀,却嫁给了一个庶出的男人,跟着他在蓟州长年吹干冷干冷的北风……
燕氏想都想没想,淡淡一笑,“当然没有后悔,就是担心宜姐儿的婚事,觉得很对不起她。”
白霜点头似小鸡啄米,“太太,自打那日见识了余六小姐的泼悍,奴婢这心里愈发觉得不安,咱们大小姐脾性温顺,遇到这样的小姑子,还不天天被欺负。”
燕氏眉头深重,“过阵子我亲自去问候余老太太,顺便见一见芳哥儿。”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书房里,毓珠手腕累得酸疼,却碍于面子,一声不吭。
已经磨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燕镐那家伙,只顾翻看书籍,他倒是坐得舒服,手边还搁着一杯清茶。
他是不是忘了我在磨墨啊?
毓珠唇角轻抽。
这时,突然过来一个丫鬟,笑容如蜜,甜透人心,“表少爷,您的茶有些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吧。”
放在平时,像这种借机谄媚的婢子,毓珠是很讨厌的,但也幸亏这婢子打了个岔,燕镐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
他睨了眼茶杯,“哦,茶都凉了。”
毓珠忙低下头,眼不斜视,一副万物于我皆浮云的样子。
燕镐忍住笑意,问道:“什么时辰了?”
那丫鬟答道:“回表少爷的话,刚过申时呢。”
燕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才望着毓珠道:“表妹,累了吧,歇一会儿。”说着又吩咐那丫鬟:“快给小姐揉揉手腕。”
毓珠如逢大赦。
算你还知道心疼女孩子。
那丫鬟却不开心了,慢腾腾地挪到毓珠面前。
毓珠挥挥手,“得了,不必伺候了,倒杯茶来吧。”说着坐在椅子上,状若无意地问燕镐:“燕表哥,你经常来京都吗?”
燕镐道:“倒是常来,但并不久住,和朋友们小聚一下就离开了。”
毓珠感兴趣地问:“表哥在京中有很多朋友吗?”
燕镐挑眉道:“表妹为何有此一问?”却不等毓珠答话,笑道:“表妹若是觉得闷,表哥可以偷偷带你出去玩。”
毓珠忙摇头,“不必不必,这样不好。”
燕镐哼笑一声,“你们京中的小姐就是无趣。”
说完,还是回答了毓珠的问题,“除了舅舅家的几个表兄弟,我在京中,还和定国公府崔家的世子爷、前内阁首辅殷家的二公子有交情。尤其是殷二公子,他的画千金难求,虽和我一样师从清河郡王,却有胜蓝之誉,有空我给你讨几幅来。”
毓珠却捕捉到燕镐眼中不易察觉的一缕黯然。
她小心试问:“是那位滚下山崖摔伤双腿的殷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