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瀚步履匆匆地进门,姜姨娘宛如一只彩蝶,翩跹而上。
卢景瀚稍稍一怔。
姜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愁怨,娇滴滴地嘟囔:“老爷好些日子没见妾身了,是不认识妾身了吗?”
卢景瀚带着她踏上台矶,有些心不在焉“这阵子冷落你了,过几日我会好好陪陪你和云儿。”
说着,只见秦氏快步出来,喜道:“老爷回来了,太太正念着您呢。”
卢景瀚何尝不着急,加快脚步就随秦氏去了。
姜姨娘并未灰心。
卢景瀚此时还能分心安慰她,说明他还是很在乎自个儿的。
毕竟,从先太太卧病到徐氏进门那几年,卢景瀚的饮食起居,全都是她在张罗伺候。
在续弦前,卢景瀚甚至还对她说,若非大周朝的律法不允许有官身的将妾室扶正,她姜晓蓉完全胜任大房主母。
哪里还会有她徐氏插足的份儿。
每每思及此,姜姨娘就万分郁闷不甘。
“娘。二姐方才在窗棂后看你。”五小姐云珠来到姜姨娘身旁,悄悄地道了句。
姜姨娘只觉后背一凉,却不敢回头查看“你可看清楚了?”
云珠确定地点了点头。
姜姨娘眉心微蹙。站立不安。
毓珠这丫头可真是愈来愈邪门了。
众人看望过徐氏后,为免打扰她静养,很快就离开了。
卢景瀚坐在炕沿儿和徐氏说话。
眉宇间写满了担忧和心疼。
毓珠引众人出来,留他夫妇二人独处。
廖妈妈问毓珠:“二小姐,您也瞧见了,老爷有多么挂心。听宋义说,老爷出宫时闻得太太腹痛难忍,连轿子也弃了,骑着马就回来了。我们连老爷也一并蒙骗,老奴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不如就和老爷说实话,那吕大夫开的方子我们根本没用,太太腹痛难忍也是我们放的假消息——”
毓珠打断她道:“爹爹这个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见黄河不落泪。就是得让他狠狠吃一次教训,他才能长记性,才能看清楚,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每个人对他并不都是真心真意。”似乎觉得这样评价父亲有些不妥,毓珠轻咳一声,忙岔开话题:“爹爹可有说如何处置吕大夫?”
秦氏道:“听说吕大夫和咱们卢氏宗族还有些姻亲关系。不好施以惩罚,当然以后是不会再用他了,他现在应该回厢房收拾行囊去了。”
毓珠淡淡地“嗯”了一声。
秦氏念及一事,补充道:“高荣夫妇和吴嬷嬷也还没离开,三太太好像是怀疑到他们头上了,这会儿只怕正审问呢。”
毓珠不以为然。
高荣夫妇有把柄在她手上吧不得早早地远走高飞,要说他们有嫌疑,可能性为零。
吴嬷嬷嘛。
若说吴嬷嬷对她有怨恨,也说得过去,毕竟是她揭穿了吴嬷嬷偷盗的往事。
但冲着徐氏去。似乎说不通啊。
出事后,向来仁慈的徐氏还为她求情,否则她就被父亲下令打板子了。
三婶查他们,只会浪费工夫。
但祖母将此事交给三婶去查,无疑是比大房自个儿去查更好。
只是,需要她来引导引导。
毓珠脑海中浮现出姜姨娘和冬娟笑语晏晏的画面。
……
地砖冰凉蚀骨,寒气袭人。
高荣夫妇哭丧着脸跪在魏氏跟前,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谋害大太太,昨晚出事的时候,小人正在〖房〗中收拾细软,也没有机会去害人啊。”
高荣心里真是苦不堪言,悔不当初。
大老爷伯乐识马,使他免于一生潦倒,将他带回京都,给了他一份安定的差事,足够他一家人过得富足安康。可他交友不慎,心生贪念,渴望有朝一日还能重回家乡,振兴家门。於是,在三房管事黎辉的怂恿下,他向老爷进了王韬夫妇的谗言,成功接任管事一职。卢家殷实的家底,庞大的田亩,更是刺激了他的贪欲。他开始利用身份便利,中饱私囊,篡改账薄,渐渐累积了巨额财产,而老爷无心打理家业,令他得以次次蒙混过关。后来经黎管事引荐,他结识了武安伯府的童管事,在暴利的驱使下,终归是*战胜了理智,他决定也一同入股,大干一场,起初每回都能赚个满盆钵,今年以来却屡屡亏本,只因朝廷加大了对贩私盐的打击力度,好几批货都被官兵给查了,以至于损失惨重,投进去的钱都打了水漂。
正当他犹豫该不该收手时,也到了东窗事发的这一天。
二小姐竟察觉出了此事。
那时,他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二小姐会将此事告诉老爷。
依老爷那直脾气,把他扭送至顺天府都是有可能的。
但万幸的是,二小姐居然没有声张。
还警告他,对外只能称他是敛财收礼才被解聘。
连黎辉、童管事也一并得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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