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殷家来人,别人还可,李氏的脸立刻阴得能拧出水来,两只手上微微颤了两下,手上的青筋越发显得突起,不光眼睛,心头也是一团火在乱窜。
朱氏被送进了庵里,萱娘做了侯府的当家人,殷家人就上京了,这是要闹哪样?
“娘,您千万消消气,不气,咱不生气。”凌远霁离李氏最近,看出李氏的不对劲来,上前替李氏抚了抚胸。
李氏被小儿子这么一闹,倒是冷静了几分。
“霄郎,你说,怎么回事?”李氏看着凌远霄问。
“母亲,殷家人想看看萱娘也是人之常情。”凌远霄不想说太多。
“只是看一眼?这大年根下的,哄谁呢?”
李氏不用想也猜到了,殷家是来投奔凌萱的,殷家肯定是知道了萱娘要进宫的消息了。
其实,几年前殷老爷子和宋氏进京来找萱娘李氏就已经知道了,当时的李氏并不打算认下这个孙女,所以便不愿过问她的事情,加上那段时间,萱娘也是在庵里修行,李氏更是由得她胡闹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侯府认下了萱娘,萱娘又是侯府的当家人,被外人知道她跟殷家人走动,那些世家又该看凌家的笑话了。
哪家千金小姐把妾室的娘家人当外家走动?
这个孩子,怎么每次自己好容易对她有一点点好感的时候,她就非要整出一点什么动静来,让人实在喜欢不上来。
二房两口子见李氏生气,也不敢轻易开口劝,看向了三房,也只有三房在老太太生气的时候敢开口逗老太太笑。
柳氏想了想,说道:“娘,殷家人是不是知道萱娘要进宫了,想来找萱娘拉扯一把,毕竟,殷家只是一个商户出身。”
“哪家主子拉扯奴才?”
“母亲,殷家人不是奴籍。”凌远霄道,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母亲,你别忘了皇上的出身,皇上的生母当年只是王府里的一个丫鬟,皇上是一个纯孝之人,从西北回来后,他每年都会打发人给姝贵嫔的娘家送去财物。”
凌远霄一下便把李氏堵住了。
她敢说皇上做的不对?
难道这世道要变了?
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
难怪这两人能走到一起去,原来这行事的方式是一模一样的。
可皇上做什么外人不敢置喙,凌家做什么外人可是盯着呢。
李氏越想越头疼,偏偏她还拿萱娘一点招没有。
萱娘领着阿忆几个进苏苑时,便看见沈尚仪焦虑地在厅堂里走来走去,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忙掀了门帘出来,指了指萱娘住的东间房,小声道:“侯爷在屋里坐着呢,好像又生什么气了。”
“没事,沈婆婆,这是阿忆小姐,我的表妹,你先带她去认识一下苏苑的人。”
沈尚仪点点头,带着阿忆进了厢房,萱娘自己掀了门帘进了屋子。
凌远霄并没有在萱娘的炕上坐着,而是坐在了里间小书房的地炕上,正对着一盘棋发呆。
“爹,你又想我娘了。”萱娘坐到了凌远霄身边,把头枕在了凌远霄的胳膊上。
“孩子,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有的错,知道错了之后还能有机会改过来,有的错,错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修正了,爹对你,只能是亏欠了。”
“其实爹觉得亏欠的应该不仅仅是我,相比较而言,我从爹这得到的东西,比那些弟弟妹妹都多,爹最亏欠的是他们。”
萱娘说的是实话,这个时代的庶子庶女有几个能得到父亲的疼爱?
“可是,世人不是都打这么过来的?只要有妾室,就免不了有庶子庶女?”凌远霄还真没有去想过萱娘说的这个问题。
“难道爹就没想过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过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没有妾室,没有争斗,有的只是简单的你敬我爱。”
“孩子,你可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皇上还指着后宫的这些女人去平衡这些世家的关系呢,后宫也是一个小朝堂。”
“我问的是爹你自己。”
“我?”凌远霄困惑了。
有吗?
即便那个时候宠着殷敏,凌远霄也没有忘了自己的本分,想守着殷敏一个女人过日子,尽管内心里他承认他跟殷敏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能更契合些,但是他也恪守着妻妾之道,每个月都在朱氏的房里待满十五天。
凌远霄有心想教凌萱一些为妻之道,可是这些话,他一个做父亲的没法跟女儿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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