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久姚都不曾听见,她终于冲出了结界,艰难的朝着倾宫跑去。
在耗费掉仅存的体力后,她终于站在倾宫脚下,巍峨如要倾倒的宫殿好似要整个压下来,让重伤的久姚看得脑海里一阵眩晕,坐到地上。
丝竹声从这座离宫中飘出,男女热切的欢笑吟-喘此起彼伏,看不见顶的瑶台上有撕扯丝绸的声音,好像是同时扯开千匹上好的绸绢,那声音刺耳的难以忍受。
“虞期……”她无力的喃喃。
瑶台顶上的宫女在将撕裂的丝绸抛下,支离破碎的绸帛在空中飘舞出各种缠缠绵绵的形状,有的挂在屋檐上,有的落入泥土,一把又一把,纷纷扬扬的宛如漫天的彩云落入凡间。
这是多么美的场景,却是在一夜之间就将多少人的心血付之东流。就像是传说中一种名为“雪花”的美丽花朵,绽放的那一刻夺人眼眸,却是从尸体和白骨上生出来的。
久姚就坐在万千飘落的丝绸中,像是坐在锦绣堆里,茫然仰望纷纷落下的色彩。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身体的伤痛和心中才平息不久的窒闷一同涌出,对她造成双重的伤害。
“久久!久久!”就在她几欲放声大哭的时候,她看见虞期。
他乘仙光而来,从天而降,将她打横抱起。
这一刻,所有的安全感都回来了,久姚泪眼迷蒙的扯开一丝笑靥:“虞期,我回来了。”
虞期顿时被这笑靥中的苦痛撼动全身,仿佛受了切肤之痛。他一边施展疗伤的仙法,一边抱着久姚离开。
久姚在仙术的滋润下浑身清凉,渐渐好转,她揪着虞期的领口说:“伊挚哥哥还在瑶台上……”
“放心,他应付的很好,千万不要小瞧了他。”
久姚的表情放松下来。
虞期幽幽道:“他是块大才,日后必将位极人臣。”
抱久姚回到他们的寝殿,久姚身体已舒服多了,只脸色有些差。
虞期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脱去绣鞋,铺开一张薄薄绢被盖住久姚的身体。见她从怀里拿出那只长颈小瓶,还牢牢的握着,虞期心疼,蓦然就想到之前在聚窟洲的深海里久姚也是这般拼命的护着他的一魂。
温暖的大手抚过冰凉的小脸,抚平眼角的愁绪:“久久,你真是让人心疼。”
久姚拱了拱身子,靠近虞期,说:“我送雨华去探望商侯,遇上夕儿了,夕儿抢走这瓶子,我便追过去,不想竟撞见夕儿的秘密。”
虞期神色微变,拍拍久姚,安抚她心绪。
她说:“夕儿每逢月圆之日,功力所剩无几,晚上还会像蛇一样蜕皮……看时间应该是子夜时分,我亲眼看见她蜕皮的样子,真的、真的太可怕了。”她问虞期:“夕儿还是个人吧?你说过她一身的妖气,但还算是人是不是?是人的话,怎么会每个月都……”
虞期拍着她的动作不停,没有回答,反是问道:“你是被谁伤的?”
“风青阳,那个司巫。”久姚眼底稍有骇色,“他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他被人夺舍了。”虞期道:“原本的风青阳的确是人,但现在在他躯壳里的灵魂,不知是何方神圣。我想,可能在很早前,真正的风青阳就被现在这个夺舍了。”
“他真的好可怕。”久姚的声音犹然带着些许的颤抖,虞期握住她的手,她连忙反握住,紧紧的依赖这一份强有力的安全感。
她轻笑:“风青阳以为我要对夕儿不利,直接对我下重手,要不是夕儿帮我说情,只怕……”话未说完,便诧异道:“奇怪,夕儿为什么要替我求情,明明一开始还恶狠狠的要抢了你的瓶子。”
虞期神色复杂,却是更在意久姚的前半句。若是他当时在久久身边就好了,至少可以保证她不被风青阳伤到。
久姚总觉得奇怪,仔细回想方才的场景,尽量不漏掉每一个细节,突的就抓住问题的症结所在:“虞期,我记得夕儿那时候对风青阳说不要教训我,而不是不要杀我,风青阳也的确不曾击打我要害,从一开始就摆明了要我活着。如果他真的是发怒于我,出手时该没心思考虑这些。更别说之前我们杀死梦魔,便是和他们结下大梁子。虞期,你说他们不会是想找更决绝的方式报复我们吧?”
“久久,别自己吓自己,这么晚了,好好睡个觉才是正题。”虞期一笑带过,心里想的却是:那风青阳只怕另有目的,之前他还曾阻止过青女对久久摄魂。别的不怕,怕只怕风青阳的目的和无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