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醉眼朦胧,大笑一声,将那枯枝从嘴里吐出,“嘘,别告诉别人啊,我看到叶师兄拿树枝架了碗,在给受伤的章师兄煎药。”
“然后呢?”云雪晴睁大了眼睛。
“然后啊,我看见阮羁涯拿出个什么东西在叶师兄旁边一晃,叶师兄就睡着了,紧接着阮羁涯拿了一小瓶东西,倒在了面前的药碗里。”
“你为什么当时没有制止他?”云雪晴惊问。
洛晓枫苦笑一声,“当时咱们只怀疑叶师兄与天山派有所牵连,谁又能想到阮羁涯那贱人在背后捣鬼。我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在对付叶师兄,当下怕撞破他的计策坏事,只好闭上眼睛假装睡着,过了一会我听见阮羁涯将叶师兄叫醒,再后来叶师兄端着药碗进了章师兄和林师姐休息的山洞,便再没了动静。”
云雪晴心中一沉,她这番话与尹情侠带回的叶凌烟血书上所述一致,想来无二了,正要再询问些什么,洛晓枫又接下话头。
“后来又战乱,我们都被冲散,林师姐受了伤,得知章师兄被困山洞,我安顿了林师姐,便赶去山洞救章师兄,到了那里,却见章师兄在洞口处与一个人交谈,你猜那人是谁?”
“是谁?”云雪晴觉得又听到了新消息。
“是你家小天。”
“离沐天”这三个字,让她心中升起一种难以磨灭的火焰,她几乎就要问出是否离沐天害了章渊,如今在她眼里,甚至想不到离沐天有一点的好,恨不得把所有坏事都往他身上安,才会觉得心里平静一点。
洛晓枫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道:“他与章师兄的对话我听不太清,只隐约听见阮羁涯三个字,又见他们之间一点也不像敌对,反而还如同门一般,再后来我不知中了谁的暗算,被打晕了,醒来时却发现我并不是山洞,而是在距离酒泉十里之外的一处荒郊,身上的伤势已被人处理过,虽然四周没见到其他人,但我知道,一定是阮羁涯来过。”
她顿了顿,接着道:“后来,我一直没回来与大家回合,就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便一直跟着阮羁涯,从中也得到一些线索,那时我心中已然明了,只是不相信,不接受,直到那一天,我潜入天山营帐,看到叶师兄与他打斗,当时叶师兄受了重伤,我很想出手帮叶师兄,可我看到阮羁涯那样的目光,带着无尽杀气,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目光,让我一下子害怕了,就隔了这么一会功夫,叶师兄已跑出帐去,阮羁涯想要再追,被我拦下。”
“原来那时是你拦住了阮羁涯!”云雪晴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她一直奇怪当时叶凌烟跑去金无邪的营帐,为何阮羁涯没有追出,原来是被洛晓枫绊住。洛晓枫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但想来也是阮羁涯顾念旧情,没有伤害她,酒泉大战后,她回归师门,再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夜冷风凄,姐妹两人并肩偎依着,吹着黎明的夜风,直到东方渐白,才互相搀扶着各自回房休息,幸而没遇到管事的师兄师姐,否则免不了又是一番唠叨。
坐在西窗之下,云雪晴却没有一点睡意了,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天光渐亮,云卷云舒,蓦然间想起幼时也是这般坐在窗前,听师兄师姐们谈天说地,看窗外的同门练功习武,那时候,日子总是过的很慢,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过了今年还有明年,不必忧心哪一天在江湖中身首异处,也不用担心哪一日与最爱的人生离死别,更不用担心如花岁月过去、就这么一天天变老。那是一种怎样无聊到幸福的闲适。
而今,一场大战,一次远行,一抹黄昏,这苍茫天池之上,少了几个手足,多了几处青冢、几座孤坟。
有时她也会到较远的西麓山头,来到叶凌烟的坟前看看,时常见到尹情侠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她不敢走上前去打扰他,经常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直到天色渐暗,前方的人仍没有离去的意思,她也只好默默返回。
偶有尹情侠不在的时候,她便会在叶凌烟的坟前站上一会,什么也不说,她只想就这样默默地陪他一会。从前她并不喜欢叶凌烟的性子,对于叶凌烟对尹情侠的感情也并不理解,可如今慢慢地也懂了,在这茫茫人海中,想要寻觅到一个自己中意的人、恰恰这个人又中意自己,是件多么难的事啊,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这人是男是女?然而,就在她逐渐越来越懂叶凌烟,甚至有点把他当成知音的时候,他却永远地离开了,空留青冢独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