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策元年。元春。李从何有心削藩强国小外屏契丹巳久川泄北张迈的娓起却打乱了他的步伐,他听从了冯道的劝告,按耐住性子,派出大臣范延光为使者前往议和,走到凤翔。听说后蜀使者已经进入金城。范延光大吃一惊。对副使范质道:“蜀人屡犯边境,有窥视关中的意图,若使孟氏与安陇张氏结为唇齿之盟,恐怕关中自此永无宁日!”
范质是进士出身,虽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但书生而生于乱世,于世事见识颇为不凡,这时应答道:“唐强而蜀弱,唐正而蜀偏。使国家有平定安陇之意,陈兵境上,则张氏定会选择与孟氏唇齿,如今主上诏旨出于安抚,以中原正统大朝与之约为兄弟,赠其王爵,许通商路。种种惠政,孟氏何能予之?今孟氏使者虽先入凉,但令公以出将入相之才,而主上委为使者,正在于令公有方面之才,于缓急之际能扭转乾坤也。令公手中诏旨本为与张氏结好之意,何怕张氏会因小失大。为彼偏蜀而拒我大唐?”
范延光对他这几句话心里颇为赞许。乃快马加鞭,入兰州境内。天策军听说后唐使者到果然没有拒绝。非但没有拒绝,薛苏丁还派了一营兵将护送之前往凉州。接待上也显的十分礼貌,不过和对待卢纪成不同,蜀国富而不强,所以天策军尽量示意优容谦和,后唐实力犹在天策军之上,所以薛苏丁面对范延光便不卑不亢,一句可能会显得示弱的言语也不流露 这两种外交方略。都是郑渭、薛复与鲁嘉陵经过反复探讨之后才定下的。
范质终究还年轻。又是个书生,过金城之后见到西北荒凉,暗中感慨也和卢纪成类似。
范延光却是久在行伍的人,暗暗诧异,连叹道:“这个张迈,怕是不好对付,将来西北之盛,恐将不下于契丹。”
范质不明所以,就向范延光请教。道:“一路所见,都是穷乡僻壤。阵陌不连片,村落不相接,过黄河以后,常常行十余里不见一人,如此荒凉之地,令公为何却给予它如此高的评价?”
五代时期对文人并不甚看重。范质虽是个进士,范延光也不太当是一回事,只是见这年轻人言语见识颇合自己口味这才乐与言谈,这时睨了他一眼道:“你不晓得边疆、军伍之事!西北与中原不同,不能用同一种眼光来看。”他一指周围一望无际的荒原,道:“这片你所说的荒凉土地,就是强国之资!”
范质更不明白了。 范延光道:“现在还是正月。大寒未退,去年的草已经枯死先,了。今年的草还没长成,牧民也都躲起来避寒过冬,所以你看到的便是一片荒原,可是等到二三月以后。春开草长,那时候羊马就都出圈,你若有机会再来,看到的便将是羊群无数、万马奔腾的场面了。你是读书人,还记得那首民歌不?”他说着就唱了起来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范质啊了一声,心中马上醒悟,范延光又说道:“中原与西北,地理民情都不同,中原土地,处处都辟为农田,所以阵陌相连、村落相接。西北平旷,草场却较农的多出十数倍、数十倍。中原百姓,有马之家。十不及一,至于西北,则户户都可以有马,所以中原养骑兵难,西北养骑兵易,陇右是天下最重要的牧场之一,所以自汉唐以来,国家常凭借陇右以制约漠北漠南,大唐之君临四海,以步兵既强,骑兵亦盛。而骑兵之主要来源,一在漠南。一在陇右!自唐末失西北,养马之费便急剧增加,养一骑兵的费用。可养五名步卒,哪里像西北,立帐之处,便是牧马之地。近二十年安陇之所以不为中原之患,是因为这个地区没有统一,土豪争相割据,所以没有成为威胁关中的祸患,而如今。你看
范延光一指周围:“我常听说。陇右治安极差,往年连向进贡的使团都会受到杂虏的攻击抢掠,如今正值春初,是牧民口粮最缺乏的时候,但我们竖起这么鲜明的仪仗。带着这么大的使团,一路上却平平安安,连来骚扰的人口没有。可以想见张迈在河西已经做到令行禁止!西凉地面乃是华夏捍边扼漠之地,民风割悍,又有牧马之利,若张迈能够铸造出精良武器,以他这么强的控制力,那么将来西北之盛,只怕不可限量。”
范质望着视野内那余雪下的荒原,琢磨着范延光的话,不由得失神。他是天纵英才,十四岁上就已经设帐招徒,胸中实有万卷书,说到经史学问整个西北只怕无一人能及,但是他在世事时务上的见识,却还及不上天策军中许多走过万里路者。
凉州城内,张迈昨晚虽然收到了唐使入境的消息,却并未影响他和
天策军高层一边欢迎蜀使,一边准备接待范延光,以求广通商路,同时也继续筹发 着练兵,那天薛复建议在西凉诸州募兵,因为刚刚抵达的郭师庸和奚胜对肃州以东的情况不了解,所以没有贸然参加讨论。
这次重新聚首,两人却已经通过各种途径得到了许多这方面的信息。因此这次会议的探讨又转深入。
“习见善则安于为善,习见恶则安于为恶,习见文则安于为文,习见武则安于为武”薛复说道:“士兵强弱,各地之所以有参差,在于各地生活习性不同。我曾听父亲说过漠北地方为何总能够以相对极少数的人口就疼立起挑战中原的马背霸权。就是因为那个地方的牧民从小小困苦,孩童便能骑马,因此骑术几乎不用练自然就会,春秋逐水草而居。锻炼了耐力,冬夏又通过围猎来补充食物,种种包围、设阱、冲击、射箭,这些都类似于军事练,而他们从孩童时代就耳濡目染,当做和吃饭睡觉一样的日常事,所以漠北大部分的牧民都是天然的轻骑兵。只要得到犀利的兵器,有一个雄主加以组织,便能纵横大漠,甚至南犯中原。
“而中原汉民则不同,大部分中原百姓要么务农,要么经商,再不就是读书,所谓士农工商,国之四民。中原大部分百姓日常起居生活。都与打仗没什么关系,要想从戎就必须重新练,所以在兵源素质上面,比起漠北的胡族就有天然的弱势。我大唐之所以建立府兵制 就是希望在四民之外使国家有一部分人丁能够以军事习俗传家,以此来存留国家的尚武之风。只可惜承平日久,兵籍子弟得不到尊重,相互逐利忘武,甚至逃籍为士农工商,兵质就慢慢软化了。”
张迈颌首说道:“不错,这不是漠北与中原哪一族的民性更强。只是漠北人的职业习性更适合掳掠与打仗罢了。”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其实漠北的这些狼子,也就适合打冷兵器战斗罢了,到了热兵器时代,他们的这些生活习性所培养起来的能耐就没用了。
哪像我华夏,无论世界如何变化总能适应,纵使一时落后困顿,也终能崛起振兴。这却是其他民族从所未有的事。”想到这里马上又想起他带到凉州来的火器工坊。他哪怕人在前线的时候,除了在沙州隔绝的那段时间,也每隔一两个月就要过问一下后方火器工坊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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