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随意而泼的墨迹,墨迹尚未干透,旁边被砸出一个深坑,露出
碎的灰浆,就在墨迹下面,在墙角有一个摔成三瓣的然韦坚曾经大发雷霆。
发火的原因只有一个,韦坚刚刚知道了皇甫惟明一直就藏在他自己府中,他不仅隐瞒了事情真相,而且浪费了整整十天时间,原本皇上还一时找不到费太子的罪名,却在皇甫惟明的府上搜出了他与太子的私信,使还有希望挽回之事,因为他的自私而变得回天乏力。
‘废太子已成铁板钉钉!’
韦坚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坚毅的额头布满了老气横秋,浑身的精明干练也消失了,眼睛里是茫然和迟钝。
韦坚在考虑太子的后事,皇甫惟明的罪名是私募新军而不是带兵逼宫,说明皇上并不想大动干戈,那李亨也应该不会重蹈前太子李瑛的惨剧,最多是被贬为闲王,那自己呢?目前看来,皇上还找不到借口,极可能是明升实贬、升为尚书右仆射。
这时,门轻轻地敲了敲,二弟韦兰在门外急促道:“大哥,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也就是韦坚的妹妹,他霍然一惊,起身开门出来,嘶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说韦妃,她在哪里?”
“大哥,我在这。”
韦妃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款款走来,她轻轻向后摆了摆手,命侍女停步,自己上前对韦坚低声道:“大哥。我有要紧事找你。”
韦妃地最后一句话阻拦了韦坚参拜太子妃的礼节,他立刻从茫然中惊醒,脸上迅速恢复了他惯有的精明,不用说,她的要紧事一定和太子有关,“来!到房里说。”他推开书房门,让韦妃进去。
“大哥,那我先忙去。”
说罢。韦兰转身要走,可没有几步却被韦妃叫住,“兰弟,你也来听听,替你大哥拿一下主意。”她虽不知信中内容,但知夫莫若妻。凭直觉她便知道信里一定是太子有所求,而自己大哥愚忠太子,凡事不分原则,最好有人在旁边提醒他。
韦兰迟疑一下,向大哥看去,韦坚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也好,你也来吧!”万一自己出事,这个家也需要有人顶着。
房间里很安静。韦妃已经离去,韦坚则看着信沉默不语。信的内容很简单,命他去说服王忠嗣停止述职。立刻返回朔方,调动大军向李隆基示威施压。
这等于就是皇甫惟明的同一手法,且不说王忠嗣肯不肯这样做,就算他答应,那他手下的将领呢?士兵呢?希望是有一线,但极为渺茫,而且搞不好还会触怒李隆基,使他大开杀戒。
对李亨是缩头一刀。伸头也一刀,可对他韦坚、对王忠嗣却不一样了。韦坚心中长叹一声,太子的令既然已下,就算办不到,他也必须去执行。
“大哥,此时是最敏感地时候,你不能再管太子之事,否则会毁了你。”虽不知信上写的是什么,但从韦坚的表情便可看出此事必然极为棘手。
韦兰大急道:“你为太子已经尽了力,趁现在还没有涉足太深,赶快收回来吧!何苦去趟那淌浑水。”
韦坚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微微笑道:“我一直是太子党之首,此时若我后退,那还有谁肯站出来,岂不是寒了众人的心,人须得有始有终,既然我选择了他,我就必须承负起这份责任,若我沉默,又和皇甫惟明之流有何区别。”
他慢慢走到窗前,凝望着暗红的天际,过了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太子并未失德,今上却为一己之私而草率废立,置国家动荡于不顾,此绝非仁君所为,当年张九龄为社稷稳定宁可罢相,我韦坚不才,也想效仿一二。”
.
正月十三日,天渐渐地开了,大片大片地云朵在迅速向东移动,从重重的云层中偶然露出一抹蔚蓝色,到了中午时分,一缕阳光终于照在城楼上,激起士兵们一片欢呼.
眼看明日便是上元灯会第一天,从京兆各县赶来长安观灯的百姓络绎不绝,有亲戚则投亲戚,没有亲戚则找一间干净的客栈住下。
明德门外吵吵嚷嚷,上千名等着进城的百姓将城门挤得水泄不通,越是焦急涌堵,士兵放行的速度也就越慢。
这时,远方出现几辆马车,被一队骑兵护卫着向城门而来,为首一辆马车宽敞坚固,拉车的马儿满身黄泥、气喘吁吁,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马车里坐着三个年轻女人,皆容颜秀丽,其中一女怀抱襁褓,正指着长安城向另二人说着什么,她嘴角含笑,一双秀目却弯成月牙,这自然就是李清的妻子帘儿,另二人不用说,一个是小雨,一个就是李惊雁,她们是正月初二从沙州出发,经过十天的跋涉,终于抵达长安,目的就是为了和丈夫团聚,一家人能一起过上元节。
孩子刚刚闹过一阵,现在睡得正香甜,“大姐,让我来抱一会儿吧!”李惊雁见帘儿抱得辛苦,便伸手将小家伙接了过来。
她在孩子粉嫩地小脸上亲了一下,又端详她片刻,忽然笑道:“大姐,你发现没有,小家伙的鼻子倒越来越象他爹爹了。”
“小家伙地鼻子扁扁塌塌的,现在哪里看得出来像谁。”
一旁地小雨懒洋洋笑道:“我看你是想那个人了,才编出个理由来。”
李惊雁顿时颊飞红晕,啐了她一口,却找不到话反驳,便扭过头去不理她,帘儿轻轻捶着胳膊,在一旁笑而不语,眼看要见到丈夫了,她心中何尝不是一样激动呢?这时,马车慢了下来,她扭头向车窗外看去,只见要进城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前进极为缓慢,只得耐着性子慢慢等。她忽然若有所感,似乎有人在注视她,略一凝神,发现对面二丈外也停着一辆马车,也是有士兵护卫,却见车窗处有一女子正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只见她约二十出头,生得眉毛修长、杏眼神飞,皮肤细腻,犹如白瓷一般。帘儿也觉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下子却想不起来。
“你可就是李清之妻?”对面女子忽然开口问道,口气冷淡,显得有些不友善。
“正是!”
帘儿应了,迟疑一下,她也反问道:“我看你颇为眼熟,可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冷冷一笑,“你有诰命在身,自然便记不得我,我们在成都见过,我姓杨,叫杨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