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关位于太行山以东的崇山峻岭之间,紫荆关下的拒马河从太行山中蜿蜒穿过,形成了一条狭窄的谷道,叫做浮图峪,使这里成为了一条穿越太行山的军事密道,如果在涨水的夏季,这里就很难通过大队人马。但现在是二月,春水未涨,拒马河还是处于枯水季节,浮图峪中长长的一段河床裸露在外,使大军通行便成为了可能。
这是一个初春的夜晚,天空中布满了暗紫色的云彩,偶然在云彩的缝隙里,会露出一轮惨白的下弦月,散发着一种暗淡的肃杀之气,就在这时隐时现的月光下,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在疾速向南行走,军队无声无息地行军,只是偶然可以听见兵器撞击岩石的叮当声,不准高声谈话,不准点火把,尽量不让战马嘶鸣,而且这支军队没有辎重,全部都是轻兵简行。
这支军队就是燕军的先锋,从山西奔袭而来,一共有三万人,由大将张玉率领,而此时燕王朱棣亲率十万大军,走更北面的万全卫,也正疾速向河北方向开来。
此时三万先锋大队已经过了紫荆关,直向以东的易县奔去,离易州还有十里,在一块平整的巨岩上,大将张玉正目光严肃地望着远方狭窄的道路,他的脑海里仿佛还在回荡着燕王的叮嘱:“南军远道而来,士无嬴粮,马无宿蔡,不量险易而深入,此乃取败之道也,江阴侯吴高纵兵掠民,军纪不整,可见其人无能,公当一鼓作气,率士卒以死战便可破之,其侧翼既破,李景隆主力当不稳也。”张玉心潮起伏,大帅运筹帷幄之中,却能决胜千里之外,自己投此明主,又怎能不奋勇杀敌,建立功勋。这时,一骑斥候报信骑兵飞驰而来。急促的马蹄产打破了无声的行军。骑兵飞奔近前,翻身下马,一直跑上巨岩半跪禀报道:“张将军,这里有南军最新情报。”
张玉接过信报,展开看了看。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中午时,江阴侯吴高五万大军抵达容城县,而李景隆的四十万大军已经开到了霸州,反而冲到吴高的前面去了,由此可见吴高心怀怯意,不肯冒险先行。
张玉看了看夜色,此时刚过亥时,从这里到容城约还有七十余里,他当即下令道:“命军队全速前进,天亮前务必要赶到容城县。”
容城县是个小县,县中千余户人家早在朝廷大军杀来前几乎全部逃光,李景隆大军军纪不整,一路抢劫民财、淫人妻女,尤其这支西路军更是恶名远扬。
此时,天空下起了靡靡细雨,春寒料峭,容城县内县外,都已经驻满了朝廷大军,这在潮湿冰冷的春寒里,士兵们都躲在各自大营里,或聚众赌钱,或喝酒吃肉,住有女人的帐篷前更是排满了长队,整个军营里弥漫着一种懒散放纵的气息,确实,燕王大军被堵在山西,而朝廷主力又已经到前面去了,他们这里远离危险,无论主将或者是小兵几乎丧失了警惕。
这支军队是由广东都指挥使江阴侯吴高率领,原本是驻扎在广东的防倭守军,自从李维正直捣倭寇老巢后,广东沿海的倭寇几乎已经绝迹了,所以这支军队便成了地方普通守军,在去年的军队大整合中,这支十万人的广东守军便被调回京城。改名为鹰武军,这次随李景隆北上。主要任务就是防御燕王军队从山西返回,现在井陉已经被占领,李景隆便命他留三万军防守,其余七万大军北上共击北平。
江阴侯吴高便是在五年前的广东军粮案中取代了鹤庆侯张翼成为广东都指挥使,在冯傅案的大清洗中,他因为地方遥远而侥幸逃过了一劫。现在他便成为了朝廷的柱梁,由于资格老,他也渐渐变得桀骜不驯。尽管临行时皇上三令五申,严禁军队扰民,但吴高为了收买军心,便根本不把皇上的旨意放在心上。在加上李景隆的默许,吴高便放纵军队一路烧杀劫掠,抢夺民女为军妓,虽然李景隆几次命他北上汇合,但吴高却有保存实力的念头,便迟迟不肯北上。
吴高住在容城县内的一处大宅里。主人已经逃跑了,这里就成了他的住所,此刻,吴高正坐在小桌前饮酒作乐,三名颇有姿色的妇人浓妆艳抹地在一旁陪酒,莺声燕语、衣带散乱,吴高不时开怀大笑,他已经喝得八分酣醉了,这时,门外传来一名大将的禀报声,“大将军,有人在易县一带发现有军队的踪迹。
几名女人都吓得不敢作声,吴高却不在意地一摆手道:“不要去理睬。那必是驻守在紫荆关所得小股燕军。”
副将不敢进来,仍然在外面道:“可末将担心燕军会从浮图峪越过五回山,大将军应该提防才是。”
吴高有点不高兴了,他怒声道:“你欺我不懂兵吗?浮图峪河水湍急。大队人马根本就过不来,你再敢扰乱军心,我杀你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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