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二年九月底,李维正率二十万大军分水路两军陆陆续续抵达了尚被朝廷控制的重庆府,数百艘先期抵达的庞大的战船群云集重庆江边,大江之上船帆遮天蔽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船上列队而下,黑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一层森森的光芒。
岸上,驻守重庆府的主将高巍有些心神不宁,最初的喜悦已经消失看,辽东军带来的强大压力使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四川战场上将处于一种从属的地位,他甚至想着率军离开重庆,但眼前的形势告诉他,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时,一艘战船缓缓靠岸了,船上下来一名大将,高巍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原河南宣威卫指挥使邓戬戬戬,后调至山东任都指挥同知,二十年前他们同在宣威卫为千户,两人是同乡,又一起共事五年,关系十分要好,故人的突然出现使高巍就仿佛在迷雾中找到了一条路,他心中大喜,急忙迎了上去。
邓戬戬戬是这次辽东军西征的先锋大将,率五万军队先期抵达重庆,他刚下船,正在听取手下将领的汇报,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他也立刻认了出来,是他从前的故人高巍,他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种难以察觉的期待,立刻大步走上前,随即邓戬戬戬重重给了对方肩窝一拳笑道:“我还以为此番来要给你收尸呢?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你不是一样,我也以为你死在燕王的刀下了,你不也爬出来了吗?”
两人对望一眼,一齐仰头大笑起来,高巍立刻揽着他肩膀,指了指远处的亭子笑道:“走!到那边坐坐去,咱们以茶代酒,聊一聊旧日交情。”
“高兄稍等我片刻。”
邓戬立刻找来副将,命他就地整军,高魏也让手下将领协助他们驻扎休息,安排完了军务,两人来到了亭子里坐下,几名亲兵给他们上了茶,又摆上几盘细点,高巍欣然道:“我驻防重庆府已经整整一年了,天天引颈盼望朝廷援军,可听到的消息却是一败再败,百万大军灰飞烟灭,让人心都冷透了,可没想到二十天前忽然接到圣旨,朝廷居然派辽东军来川作战,既让人惊喜,又让人意外。”
“高兄为何感到意外?”邓戬不露声色问道。
“怎么不意外呢?辽东军从数千里外赶来,我原以为就算辽东军参战,也会是对抗燕王之军,但没想到居然来四川,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这是皇上的旨意,李总兵当然要服从,不过李总兵也对我说过,若蓝玉一天不灭,朝廷就不可能集中精力对付燕王,所以他也认为入川作战是正确的决策,这次他被任命为五军大都督,全权指挥平息蓝玉叛乱,高兄要多多配合才是。”
邓戬的话点到了高巍的心事,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李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邓戬微微一笑道:“他在武昌处斩岳州知府的事特,高兄听说了吧!”
高巍点点头,“我听说了,我非常赞同李大人的观点,军法如山,该杀就杀,不能认个错就可以既往不咎,说实话,我对皇上不追究李景隆的责任,反而再重用他一事并不赞同,但作为臣子,我不能妄议皇上的决定,其实不只是我,我手下的将领们都认为皇上太过于妇人之仁了,就算他不杀李景隆,但也决不能再重用他,这件事让我们大家都心冷了,如此赏罚不分明,军心不服啊!所以李大人敢顶撞皇上,说出了没有什么既往不咎,军令所至,不从者斩,我们个军上下都大呼痛快?”
邓戬笑了笑,接口道:“不仅你们,我们辽东军上下都一样感到解气,所以我们认为这次前来四川,有总兵大人亲自统领,我们辽东军肯定能战胜蓝玉。”
说到这,邓戬忽然眉头一皱,有些忧虑地道:“高兄,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邓兄,凭我们二人的交情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你尽管说就是了。”
“好!那我就直说了。”
邓戬沉吟一下便道:“皇上的旨意想必你也看到了,上面写得很清楚,李总兵作为五军大都督,将全权指挥平息蓝玉叛乱,也就是说,李总兵将是四川战场上的主帅,无论是重庆的军队,还是汉中的军队,都将归其统一指挥,但我很担心高兄表面听令,实际不服,对李大人的军令不放在心上,所以我才自荐为先锋,就是想来告诉高兄,高兄如果不愿意服从李总兵之令,可在李大人就任前交兵回朝,若一旦李大人就任后,高兄再想自作主张,不服调遣的话,那高兄可就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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