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屏在早晨四点多起床。
天未亮,医院里路灯还开着,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想透透气,结果冷风猛往病房里灌,脸上还刮到了雨丝。
她又将窗户关上,轻手轻脚地刷完牙洗完脸,给迈迈留下一张纸条,背上包就走了。
走廊自然空无一人,连电灯都没开全,护士台的白衣天使精神不济,双眼迷离,钟屏请她留意一下病房,护士打起精神点点头。
走出县医院,钟屏上了提前叫好的出租车。路上冷冷清清,环卫工人冒着雨在橙色的灯光下扫地,司机打开收音机,问:“小姑娘是出院还是陪夜啊?这么早就出来。”
钟屏说:“陪夜。”
“家里人生病了啊?”
钟屏应付着:“是朋友。”
“朋友生病要你陪夜啊?他家里人呢?”
钟屏挠挠下巴,还没回答,又听对方问:“你这么早去车站,是要回学校吧,在哪里读书啊?”
钟屏很少遇到像理发师一样“健谈”的出租车司机,车子一到站,她立刻付钱下车,心里一阵解脱之感。
sr的队友还没全部离开,原本应该跟车回去,只不过钟屏不想耽搁太久,于是就自己搭乘最早一班开往南江市的客车。
四点五十分上车,打了一个盹,醒来时已经到了南江市的地界,钟屏打着哈欠看窗外,阳光明媚。
三个小时的距离,从阴雨绵绵到碧空万里,又回到了平淡如水、朝八晚五的日子。
回到自己的公寓,先洗了一个澡,清清爽爽出来,钟屏看见迈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迈迈:身高目测180到185,衬衫西装裤,帅!
钟屏:???
发完三个问号,钟屏去吹头发,半途手机亮了一下,她一边继续吹,一边打开微信。
迈迈:陆老板!!!
钟屏:你见到他了?
迈迈:他来病房找你。
发完一条,紧接着:特么的我以为是个矮矬土老板,居然是帅哥,你误导我!!!
钟屏好笑,头发吹到半干,她才回复一条语音:“是不是躺病床上太无聊了?他找我干什么?”
迈迈:没问!姐不无聊,小鲜肉来陪姐了。
钟屏笑笑,把吹风机挂好,回卧室换衣服。人对着落地镜,一眼就扫到自己侧腰上一小片浅棕色。这种烫伤后形成的颜色,在她身上通常要个把月才能完全褪去。
突然想起那支烫伤膏,钟屏从包里翻找出来,打开闻了闻,一股油味。
花生油?芝麻油?
原本请了半天假,结果钟屏十点就赶到中心,赵主任很欣慰,马上交给她一堆工作。
钟屏忙碌的时候,孙佳栩偷偷凑过来:“这次去哪儿救人了?”
“行峰山。”
“行峰山?在哪儿?”
“罗元县,你不认识。”
“救什么人啊,又是房子塌了那种?”
“几十个驴友迷路了。”钟屏手里拿着份dna鉴定报告,看见上面的内容,她自然而然想到了陆学儿,问,“哎,陆学儿的这些,还有多少没鉴定完?”
孙佳栩一下精神起来,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拖着长调调:“很多……很多……很多……”
钟屏被她逗得眯眼笑。
孙佳栩突然嗅了嗅,又凑近钟屏,从脖子嗅到胸口。
钟屏躲开她:“干嘛?”
孙佳栩困惑:“我怎么闻到一股菜油味啊?”
钟屏摸了摸腰侧,忍不住问:“你觉得是哪种油?”
“嗯?”孙佳栩莫名其妙。
“我是说,闻起来像什么油?”
孙佳栩使劲一嗅,“更像花生油吧。”
原来是花生油……
接下来的一周,司法鉴定中心里太太平平,来做鉴定的基本都是那些有婚|外|情的,没有遇到暴力斗殴事件。
陆家兄妹也销声匿迹,只在第二周的周一,派了高南来拿那堆鉴定报告。
那天是钟屏接待的,高南挺有风度,道谢后还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钟屏,从对方的言行举止看,应该不知道那日的救援有她参与。
此后,陆家兄妹就成了一个传说,渐渐也无人再谈。
陆适并非放弃揪出陆学儿的那个男人,他只是暂时搁置。
陆学儿被送回市医院养胎,至今还住在医院。陆适那天回来后,发起了低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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