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之中,便是斯文如何燮,也都喝得有了几分醉意,唯独仍旧清醒的只有郭虎禅,他看着诗兴已发的李白,却是朝身旁的何燮道,“还不准备纸笔,你要不记下来,等他醉倒醒了以后,恐怕他自己也记不得作了什么诗。”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郭虎禅话音未落,李白执筷击碗,那叮当作响声里,抑扬顿挫的歌声已自响起。
何燮听得一呆,但随即就回过神来,连忙喊人拿了笔墨记了下来,他倒是没想到李白喝醉之后还有这等好处。
“大哥,我这诗如何?”摇摇晃晃的李白看向郭虎禅,颇有些自得,他此时不过十三岁,所学却已不比大人差,至于作诗,旁人绞尽脑汁,却不及他一醉所得。
“好,当浮一大白。”郭虎禅亦喜李白这份不掺他物的骄傲,却是为自己空了许久的杯中倒酒后朝李白一举道。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何燮写完全诗之后,却是念着最后一句,喃喃自语道,“妙,却是道尽饮中之乐。”
“公子,我将此诗装裱之后,悬于堂内可否。”何燮本想询问李白,却不曾想李白听了郭虎禅的称赞,大笑声中喝光了剩下的兰陵酿后一头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只能看向郭虎禅。
“何兄随意。”郭虎禅朝何燮一笑,这何燮也是个妙人,他本以为他是个伪君子一样的人物,没想到却是晋时名士一般的做派。
这时,窦霸四个老头也起身告辞,他们本来相聚是谈生意上的正事,却没想到最后和郭虎禅倒是追忆起了少年往事,还喝了个酩酊大醉,却是不适合再谈事情。
“公子,要是何时有空,便来我府上做客,何老板他认得路。”窦霸年纪最老,四个老头里他喝得最少,唤进等候的从人抬走喝得已经不省人事的三个老头,朝郭虎禅说道。
“我若有空,必登门拜访窦翁。”郭虎禅起身朝窦霸一礼道,刚才这四个老头看起来是跟他讲过去年轻时的故事,可他怎么听都觉得四个老头是在暗示,当年他们干的那些事情,那是什么商人干的,分明就是汉军的前哨和暗探。
虽然不太清楚窦霸他们为何要给自己这样的暗示,但很显然他们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不过郭虎禅倒也没有提醒他们的意思,反正他并不吃亏。
君子楼外,几辆马车一出了街角,原本还喝醉得就像挺尸的三个老头身手矫健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上了窦霸的马车。
“老哥,你说那小子真是枢密院安排的,我看着不像啊!”四个老头里,胡烈第一个开了口,当初玉门关前吐蕃使节死了个精光的消息传到敦煌时,他们就觉得这说不准是枢密院安排人手干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敦煌城里一下子传起了郭虎禅的名字。
凉州商业协会虽然没落,可是能挺过这二十多年,背后自然有不少猫腻,当初凉州商业协会所代表的凉州商人集团能够垄断丝绸之路的贸易,除了凉州宗室的因素之外,枢密院也和凉州商业协会关系不一般,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当初文皇帝即位后,打击凉州商业协会,文官集团肯插手进来,也是因为当时的几个内阁大佬知道里面的一些内情。
窦霸四人明面上撑着凉州商业协会的门面,可他们不过是台前的卒子,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今日遇到郭虎禅,算是碰巧,四人才故意结识郭虎禅,想试探一下郭虎禅是不是枢密院的人,不过郭虎禅却全无破绽,叫他们也郁闷得很。
“别忘了,郭旭跟他也有交情,还有那个沈玉门,他可是在玉门关前动的手,要说他和枢密院没关系,打死我也不信。”见胡烈开口,一旁的马军忍不住反驳道。
“是不是,都没有关系。”窦霸看向三个老伙计道,“这小子不是个简单人物,反正他如今已是凉州商业协会的人,以后慢慢弄清他的底细就是。”
“老哥说得是,我看这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以后没准能帮我们一把。”四个老头里看郭虎禅最顺眼的张雄在边上说道,他们凉州商业协会如今是‘后继无人’,能来个厉害角色也不错。
张雄的话让窦霸点了点头,凉州商业协会虽然有底牌,可是轻易动不得,现在不少人都等着凉州商业协会垮台,好从中分一杯羹,他们虽然想反击,可是戏还得演,这个郭虎禅的出现未尝不是一个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