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锦绣坊应天府衙正门。
徐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按照赵钦的吩咐这一曰来到应天府衙门前,才刚刚敲响了那告状的鼓,紧跟着手中的鼓槌就被人抢了过去,他还在懵着,这条不长的西锦绣坊两头就涌进了一大堆衣着形形色色的百姓,他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排挤到了一边。继而,他就只听那鼓被人敲得震天响,没离着多远的他几乎连耳朵都快给震聋了。
这还不算,由于骤然生变,应天府衙如临大敌,倏忽间就是十几个差役手持水火棍冲将出来,那棒头威吓似的往众人头上乱挥,那些干惯了农活的乡民躲闪极快,可他却是猝不及防,这肩头竟是重重着了一下,那股钻心的疼痛险些没让他一下子瘫倒下来。
身为徐家长房长子,读书又有天分,他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曾吃过这等苦头?
“退后,退后,全都跪好,否则别怪爷们不客气!”那领头的差役头子却是手持鞭子,就这么凌空抽了上去,偏是鞭子能在距离那些人脑袋上方寸许处堪堪收住,竟然丝毫不伤人,赫然神乎其技,“要告状就推一个代表过来,不许一窝蜂!还有你,给我退回去跪好!”
徐动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一条毒蛇一般的鞭子直冲面门,这一惊简直是连魂都丢了。好在他见机得快,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和他们不是一道的,我是经历司经历徐六爷的侄儿!”那差役头子的鞭子来得快收得更快,挽了一个鞭huā之后,这才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徐动一眼,随即就不耐烦地喝道:“既然是徐六爷的亲戚,径直到府东街东门那边求见就得了,在这儿凑什么热闹!没看到这儿正乱,磕着碰着没人赔你!”
眼见那差役头子说完竟丝毫不理会他,快步走到那刚刚击鼓告状却被人架下来的汉子身前,厉声质询了起来,徐动低头看了看身上被人挤得乱七八糟的宝蓝色儒衫,又按了按怀中的状纸,提起精神正要上前说明两句”却不料刚刚那呵斥他的差役头子陡然惊呼了一声。
“告南京工科给事中赵钦?称们疯子,竟敢以民告官!”赵钦……这么多泥腿子竟然告的是赵钦!
徐动简直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幻听,可当那几个差役也都为之哗然,继而议论纷纷了起来,他立时明白看到的听到的竟是事实。此时此刻,他哪里顾得上什么告状,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按着刚刚挨了一下的肩膀赶紧往外挤。然而,突如其来发生这种事”府东街东门那边候见的人竟是不少都涌了到这里看热闹,他别说找寻送自己来的马车和亲随,竟是找一条路都难。待好容易从东边出了西锦绣坊,他环目四顾不见家里人,突然把心一横快步前往东门。
应天府衙东门的几个门房也听说了正门的奇事,听了徐动的说明也都没放在心上,只其中那个领头的端详了徐动片刻就笑道:“徐六爷的侄儿?徐家长房老大?好吧,想来你自个认得路,自个进去,那边正门闹起来了”咱们这边也不敢怠慢,没工夫给你领路!”
徐动没想到这一道门如此好进,长吁了一口气道谢一声便匆匆而入。只想着寻徐迢去打探打探消息的他完全没注意到,他才快步进门没多久,后头几个门房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刚刚小半个时辰前”那位徐七公子才刚来,老朱亲自接了进去。”
“要说傅公午眼看就要失势了,李头儿你怎么还对那位七公子这么客气?”
“这叫左右逢源,如今还没最终消息呢,我们是哪个牌名上的人,何必做恶人?”然而”徐动从东门进去,不想却在经历司扑了个空,到徐迢的官廨里也没能找到人。之前他相熟的那位褚先生如今已经被辞了幕,剩下的人都和长房不怎么对付,他无论找谁问都是没个准信,一时只得强捺心头不安在那等着。他也不知道在官廨的那小huā厅里来来回回踱了几百上千步,终于听到外间有了动静,慌忙快步赶了出去。然而,才一出门,他就愣住了。
徐迢竟是和徐勋并肩而行,两人赫然有说有笑!
“六叔……”
徐迢刚刚只顾着和徐勋商量事情,此时才看到徐动,立时皱起了眉头,不悦地冲旁边一个小厮喝道:“有人来访也不事先禀报一声!”
见那小厮季手不敢言语,不等徐动说话,他就沉声说道:“今天衙门还有要紧事,我待会就得陪着吴大尹去问案子,贤侄若是有事,不妨晚些再过来,这会儿先请回吧!”
徐动蠖动嘴唇,正绞尽脑汁想再说几句什么,偏巧就在这时候,他那宝蓝色斜襟右衽儒衫上的两颗扣子刚刚经过了好些推搡拉扯,这会儿终于寿终正寝,就这么先后掉下了地,于是胸前那半幅衣襟就这么掉了下来,随之飘落的还有里头的一张纸。大惊失色的他慌忙弯腰要捡拾,却不防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竟抢在他前头捡起了那张纸。
眼疾手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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