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的夏公瑾!只是后一句还是不说罢了,免得人知道曾经被自己当成了刀使!
赞叹了一声之后,徐勋缓缓坐下,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问道,“你既然敢言河套之事,又说要北上去看诸边山河地理,那你就不用独自去了,此次我带上你一块去!”
夏言一下子眼睛大亮,下一刻便深深躬身道:“固所愿矣,不敢请耳!”
送上门来的人很多,被兴安伯府拒之于门外的人也很多,但今日这个是因章懋举荐而来,再加上又有旧日一段因缘,所言又极其符合自己的心意,所以徐勋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人留下了。毕竟,饱读诗书的士子们多半都是兢兢业业只求科举,如唐寅心灰意冷发誓再不应会试的人很少,正当风华正茂而愿意延后几年再考的士子也同样很少。更何况那么一个名人,既然给他碰到了,那么他自然没有往门外推的道理。
因为这么一桩事情,徐勋的心情自然相当好,接下来两日拟定随员和兵员的时候,就连神英张永等人也都觉察到了他的好心情。对于此次自己不能随行,神英并没有什么不乐意,毕竟京城也要人坐镇,留着自己就是最大的信赖。因而,眼看诸事渐渐齐备,这天趁着无人之际,他就忍不住对徐勋建议道:“陈雄虽说带兵不错,可毕竟和苗公公更近,张公公虽说通兵事,可也说不上勇。张俊庄鉴等人固然和平北伯亲近,可终究都是总兵,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平北伯若是能带上钱宁,这一行方才可称得上高枕无忧。
见徐勋闻言一愣,神英便加重了语气说道:“钱宁此人是有真本事的,可他在内行厂多一日,便会向刘公公多靠近一分,还不如再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让他能够醒悟过来。”
当日从张家口堡出关奇袭,神英才是真正的统兵官,对于钱宁的那一桩大功自然印象极其深刻。而且,他是从徐勋硬生生从刘瑾那儿撬了墙角的,虽说过不愿意和刘瑾作对的话,可总归不愿意一个曾经赏识过的人就这么甘之如饴地干着厂卫。此时此刻劝了这一番之后,他便诚恳地说道:“再说,一个内行厂,平北伯其实并不在意握在谁手里。”
“泾阳伯的好意,我心领了。机会我可以给,只是人家要不要就不好说了!”笑语了这一句,徐勋紧握拳头伸出手去,和神英对着捶了一下,他又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正好要去宫里一趟,就趁机看看钱宁究竟是怎么个取舍吧!”
得知徐勋后日就要启程,朱厚照本待要像前一次那样亲自去送的,可禁不住徐勋左一句劝告右一句提醒,而且又说出发前一日晚上还有家人的团圆宴,他不得不把这饯行宴再往前头挪一日。早春的太液池边清清冷冷,示意撤去围障的他虽说裹着厚厚的貂皮袄子,可依旧觉得有些冷,即便如此,面对开阔的太液池,他仍然精神大为振奋。
“宫里就是那么一丁点逼仄地方,视线之内除了房子就是人,也就是这太液池边还有些开阔景象。只可惜朕不能和你一块去,又让你拔了头筹!徐勋,你记得好好看一看记一记沿路的那些地方,下一次你给朕带路!”
“皇上放心,臣本就是去打前站的。”见朱厚照亲自斟了一杯酒递过来,徐勋慌忙双手接过,等看到小皇帝捧着酒杯回过头去,却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太液池边,神情有些怅惘,他忍不住开口说道,“皇上正当盛年,日后若想要跃马河山,有的是机会!”
“你自从进京之后,朕大多数时候都离不得你,掐指头算算,就只有你去宣府,去南京,再加上此次,你不在朕身边。从前要知道你在干什么,派个人问一声就行了,可你一出外,要知道你的音信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给朕悠着点,千万别出师未捷身先死……”
说到最后,朱厚照见徐勋脸色发青,忍不住大笑道:“谁让你撇下朕自己去逞威风,朕只是提醒你小心安危,尤其是刺客!护卫和随从军士都要带足,要不要朕再从锦衣卫里头挑几个人手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皇上好意臣心领了!”
徐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一旁被朱厚照硬拉来的八虎中人,除去谷大用笑得仿佛没心没肺,丘聚也好,魏彬马永成也罢,一个个都笑得有些勉强,倒是刘瑾眼睛正看向了别处。顺着其那目光一看,他便发现那边厢站着钱宁,顿时心中一动。
“说起来当初臣去宣府的时候,一时气盛和泾阳伯带兵出张家口堡,要不是钱宁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一举拔得首胜,这才得以奠定基础,也不会有之后的大胜。如今遥想仿佛还在昨日,实在难以想象是在两年前。”
钱宁正在出神,突然只听到刘瑾一声重重的咳嗽,凝神一瞧方才发现竟是朱厚照突然冲着自己看了过来。因为根本没听见刚刚徐勋说了些什么,他只能故作恭敬地垂下了脑袋,可下一刻就听到了朱厚照说出了一句让他惊骇欲绝的话。
“说的也是,钱宁便是上一次建下那样的奇功,方才一路青云直上,这次干脆也让他跟着你去算了,你是福将,他是勇将,如此正可所向披靡!”
借着小皇帝的口把这一层意思说了出来,徐勋这才也朝钱宁看了过去,见其面上露出了深深的震惊之色,和此前去宣府那一次的踌躇满志截然不同,他就知道神英的意图十有八九要落空了。果然,还不等钱宁开口,刘瑾就笑呵呵地说道:“皇上垂青是他的福分,只是两淮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罗祥去查案子遇到一点棘手事,只怕要让钱宁亲自出马走一趟。”
闻听此言,钱宁终于松了一口大气,连忙诚惶诚恐地单膝跪下道:“臣不敢当皇上勇将之称,之前只是侥幸方才能成事,多亏平北伯大人有大量,不曾怪罪臣擅自行动。”
“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你上次建过奇功,这次就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别人吧!朕记得徐勋你身边的曹家兄弟都是好样的!”刘瑾和钱宁这先后一开口,朱厚照想想徐勋这一回又不是去打仗,也就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算了,朕再给你挑几个好手,确保一路安然无失。”
“多谢皇上。”
接下来便是些饯行的寻常吉利话,从谷大用到刘瑾全都说了一箩筐,徐勋又被朱厚照灌得半醉,等到出宫之际,奉命送一程的瑞生见两个小火者用凳杌抬着徐勋,徐勋歪在上头仍在打酒嗝,忍不住开口说道:“离京之后,平北伯可千万少喝些酒。西北民风彪悍,喝起来听说都是烈酒,冷酒伤肝热酒伤胃,身体为重!”
借口要回惜薪司内厂的钱宁见瑞生如此说话,而醉得有些糊涂的徐勋则只是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他忍不住嘿然笑道:“瑞公公还真是惦记旧情,平北伯如今身边那么多人,到那种场合,还能没有个给他挡酒的人?”
“有归有,提醒归提醒。”瑞生终究也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讪讪答了一句后,他忍不住瞅了一眼钱宁,突然开口问道,“宫里头不少人都想钻营着随从张公公走这一趟,钱大人却离不开,真是可惜了。”
“是啊是啊……”
钱宁敷衍地答了一句,心里却嗤之以鼻。张永跟徐勋跟得牢,功劳再大,一个阉人又不得封爵,顶多是惠及家人。而他放着内厂不管,眼巴巴跟出去一趟,就算真的再建奇功,难道还可能一战封爵?战场上脑袋提在手里搏一个封妻荫子,他已经试过一次了,现如今不想再这样去打拼冒险。况且离开京城久了,谁知道回来之后那个位子还会不会是他的?
到了惜薪司门口,钱宁告辞一声便进了门去,眼看西安门已经到了,瑞生便示意两个小火者放下凳杌,自己亲自上前去将徐勋的右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架着人一步步往外走。出了那深深的券洞时,他这才低声嘟囔道:“少爷,这一趟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这人怕死得很!”
骤然听到耳畔传来这声音,瑞生不禁吓了一跳,侧头去看,却发现徐勋眼神清澈,虽说嘴里酒气仍是重,可分明是没醉。心里纳闷的他正要开口,就听到耳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倒是你在宫里不要那么老实,除了拿着我信物的人来找你,别的一概都别理会,哪怕是萧公公的人来找你办什么事也一样。我已经吩咐过萧公公,他绝不会让人请托你什么事。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你只管好你自己,像上次那样瞒天过海李代桃僵的事情不许再干!”
“少爷……”
“记住,照顾好你自己!”
PS:看到有同学说俺的另一本书《富贵荣华》,咳咳,那是不相干的,本书还没这么快完结呢,……俺好不容易让小徐撬了刘瑾的无数墙角,而且还有正德朝和之后的各种杰出人物,不拎出来好好溜达一下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