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张瑄肯定是要力保李亨的。
“陛下,请恕臣斗胆直言。”在关键的问题上,张瑄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不管李隆基愿意不愿意听,他都会直言进谏,“请问陛下,荣王与太子孰强孰弱、谁更有才干?”
“显然是荣王。但荣王虽有干才,却无德品。多年来暗中结党营私,私蓄甲兵,串联将士逼宫谋反,犯下无父无君的滔天罪孽,如今更是身败名裂、人虽亡却遗臭万年。”
“而太子则不然。虽能力平庸,但却稳重踏实,敬畏陛下。”
李隆基冷笑一声,“他是有谋反的心,也没有那个胆子,更没那个本事。那日,他竟然要弃朕而去……朕今一想起来,便愤怒不已,要废了他”
张瑄轻声一叹,“陛下,太子不过是危难之际一时糊涂而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乃陛下亲子,陛下应时时提点教诲……臣以为,有陛下开拓的万世基业,太子做一个守成之君足矣。”
李隆基目光闪烁起来,他突然觉得张瑄说得也有道理。李亨固然无能,但却听话和稳重,正如张瑄所言,做一个守成之君足矣。但是……
李隆基马上又想起貌似太平繁荣的大唐天下所蕴藏着的诸多隐患危机……不说别的,单是安禄山的威胁,李亨又将如何面对?在他心里,十个李亨捆绑起来也敌不过一个安禄山。
张瑄看出了老皇帝的犹豫,便又轻轻压低声音道,“因此,臣以为,陛下当尽力平定天下隐患,交给太子一个繁盛太平江山……而事实上,安禄山之流,也唯有陛下的赫赫威名才能镇得住他”
张瑄不着痕迹地拍了老皇帝一记马屁。但老皇帝却显然很以为然,非常爱听。
他哈哈一笑,手指着张瑄道,“汝说得不错,说起来,这安禄山放眼天下也只畏惧朕一人……所以朕才担心,朕百年之后,安禄山一旦起兵造反,何人能镇得住他?”
“陛下明察……对于安禄山,臣以为,可施行温水煮蛙之策。”
李隆基一怔,笑着问,“何为温水煮蛙之策?”
“陛下,在一口铁锅中加满冷水,坐在火灶上,然后在铁锅中放入一只蛙。慢慢加热铁锅,起初,蛙感觉不到热度会自由游动,也丧失应有的警惕;但当水温慢慢升起来,当蛙感觉不对劲想要跳出铁锅时,却无能无力了,只能挣扎死在铁锅里。”张瑄耐着性子给皇帝灌输着来自于一千多年后的“哲学理论”。
好在这个理论也通俗易懂,李隆基很快就醒悟过来,越听越是暗暗点头。
“陛下,表面上可以继续对安禄山恩宠不减,以迷惑其人。可另一方面,朝廷却要逐步缓慢地削弱安氏的权力。等安禄山醒悟过来,已为时已晚。到了那时,陛下一道诏书,他又何处遁逃?而纵然铤而走险,在天下兵马的围剿之下,也翻腾不起什么大浪头来。”
“好朕就依你此温水煮蛙之策。”李隆基猛然一拍桌案,“朕会命三省六部,多方下手,逐步推进……朕要在有生之年,灭了安禄山这个忘恩负义的胡儿”
……
……
张瑄缓缓走出御书房。
御书房外,李亨已经带着张良娣起身,皇帝的口谕传到,他自然是不需要再跪了。只是高力士传了皇帝的口谕下来,他又心里颇多惶然、颇多怨愤。
皇帝让他主持坑杀荣王谋反逆党的事儿,无疑是想要让他这个太子承担这一残暴的恶名,让他当替罪羊。
“殿下,张大将军在陛下面前拼死力谏,才让陛下转了心思……殿下当记在心上才是。”李静忠望着张瑄缓步走来的英挺身影,在李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李亨默然点头,脸色微红。
“臣张瑄,拜见太子殿下。”张瑄笑吟吟地向李亨见礼。
“子瞻”李亨有些慌不迭地赶紧扶住张瑄,毕竟,此刻的张瑄位高权重权势兴起,已经不是之前无兵无权的东宫辅臣了。张瑄的支持与否,将直接决定他的命运生死。
“本宫惭愧……”李亨本来想说跟张瑄说几句体己话,但临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觉得甚是惭愧。
“殿下不必如此。世事莫测,但只要殿下守住本心,内修才德外修功德……这大唐天下终归还是要交到殿下手上。”张瑄说着语速甚快地说了一句,“良臣不事二主,臣并非口是心非之徒,这一点,还请殿下宽心。”無~錯-小`说`网 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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