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拉的看过后,缓缓合上这疏,苦笑一声:“这人不但是个高手,还是个绝顶高手,放眼外朝,倒还真没想到有谁会有*等文采的。”
“算了,不管是谁写的,这奏疏既然是皇上要下发,那咱们就给发了吧。”
叶向高起身对刘若愚道:“刘公公,皇上的圣旨和魏公公的自辩疏我们会下发,不过还请公公回去告诉魏公公一声,杨涟所为并不代表我东林上下。”
刘若愚听后,会意过来,微一点头,笑道:“阁老放心,这话咱家肯定给您老带到。”说着便退了下去。
刘若愚走后,顾秉谦实在是呆不下去,这二人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以前魏广徽在时,还能和他聊聊,扯扯闲,打发打发时间,但现在魏广徽因杨涟上疏之事闷闷不乐,请假在家,所以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去找霍维华他们吧,又太掉身份,自己毕竟是内阁大学士,进宫找魏忠贤吧,也不妥,你说你一内阁学士不在内阁当值,没事总往宫里跑个什么劲?最后索性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内阁去了。他一走,叶向高马上对韩爔说道:“这魏忠贤不同于前朝的刘瑾,刘瑾私制龙辇蟒袍,蓄谋登基做皇上,是蓄谋造反,可是魏却不是,论恶,远不及刘瑾。而且刘瑾专权时,朝中好人逐之一空,眼下我朝却还没严重至此,你我这些正人善类不还健在吗?退一步说,今日魏忠贤羽翼已成,又有客氏相助,其势可以拔山,与他较量,胜负难料啊?所以我是绝不赞同杨涟所为的,眼下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再伺时而动吧。
“阁老说的是,昨夜我回去后,反复想了,还是觉得阁老说得不错,那杨涟实在是逼人太急,祸由自取啊。”韩焙领首赞同,不过又道:“但眼下汪文言还在东厂手里,他是阁老提的中书,魏忠贤要是硬要从他身上下手,阁老还是脱不了干系的。依我看,咱们还是想个办法把他给弄出来吧,免得脏水泼到您老身上。”
把汪文言扔在东厂不管,对叶向高来说,是有点小危险,微一盘思,点头道:“我这就上个奏疏,请皇上把汪文言移交刑部,由都察院和大理寺、刑部三堂会审,如此也算安全些。魏忠贤就算想兴大狱,也没的那么方便。”叶向高的意思很明显,把汪文言弄到自己能控制的范围里来,省得出麻烦。
“那傅栅和章允儒他们的奏疏怎么办?赵南星和左光斗毕竟不是杨涟,他们一个掌着吏部,一个掌着都察院,算是我东林的两员大将,总不能看着他们出事吧……先前阮大诚上疏把汪文言搭进去,那是因为阮大诚没有什么实据,皇上这才没把左光斗也给下了狱,可现在傅栅他们的奏疏言之凿凿,又是一大帮子江西官员跟着,皇上不可能不下令查赵南星和左光斗。只要皇上动了。风,魏忠贤一定会顺杆往上爬,把人弄到他手中,如此一来,咱们可就麻烦了。阁老须知,五日之后便是京察了,赵南星要是倒台,这届京察便算黄了!”
“唉,我何尝不知赵南星和左光斗不能有失,只是现在傅栅他们咬住汪文言和他们勾结行不法之事,而那汪文言确是有丑史在前,不法在后,这一时半会,老夫也是想不到万全之策啊……”
叶向高一脸愁云,既恨赵南星和左光斗不争气,和汪文言勾结在一起,做了许多摆不上台面之事,又恨那帮江西东林党人不争气,在这个节骨眼竟然做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他却是没有想到过,自己可也是让汪文言为他做了不少他老人家不好做的事,否则何以他肯把内阁中书这等品微权重的要害职位给了个举人出身的汪文言。
“总是要设法保下赵南星的,左光斗去了也不打紧,都察院上上下下都是我们的人,去了左光斗,就算魏忠贤安排人插进来,他也使不动都察院,但赵南星却绝对不能失!”
一番深思之后,叶向高定下保赵南星弃左光斗的策略,因为赵南星和京察是捆绑在一起的,而京察又一向是东林党人发威的舞台,只要京察由赵南星主持,魏忠贤再怎么下毒手,总挽回不了他羽翼被剪除的命运。只要魏的外朝爪牙被清扫一空,叶向高相信,魏忠贤最终还是会坐到谈判桌上来的,到时,就是双方讲条件的时候。
世间的事嘛,总是以和为贵,怎能学那杨涟一般,非要把别人逼死,逼不死却要把自己逼死呢!朝廷里的事,还是得商量着来,哪有生死仇人这回事。
在叶向高的棋盘中,杨涟这枚棋子是随时都可以抛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