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祖宽心中顿时明白,这种事情自己部下当真做得出来,他心里暗骂了声,方才那些家伙也不与自己说清楚。但无论如何,他口中是不会承认的:“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本总兵咆哮,来人将他拿下!”
他拿出总兵官的威风,身边的关宁军便一拥而上,他倒不是真要将孙临杀了,那样的话必然会惹得卢象升大怒,只是想凭着军威吓一吓孙临,好让他不敢乱说。但他的亲兵冲上来后,孙临身后却是猛然跳出一条大汉,横槊一推,扑上来的七八个亲兵,便全部东倒西歪跌坐于地!
这天生神力的,自然是齐牛了。
齐牛推倒这些祖宽亲兵,长槊向地上一顿,足足插入地面有半尺,环眼怒瞪,虬须倒竖:“谁敢无礼!”
他这一出来,就是祖宽,也眼前一亮!
象他们这般军中之将,最喜的就是勇士,身边勇士多,危机之时不是能救自己一命,就是能逆转战局。齐牛这模样,活脱脱是演义里燕人张翼德再现,只不过他肤色稍白,面象也偏稚嫩罢了。
“好壮士!”祖宽性子急,立刻开口道:“随了本总兵,用不着两年,保你荣华富贵!”
旁边的卢象升又皱了一下眉,这祖宽也恁不象话,不仅要夺人之功,还想夺人之将!这般勇士,放在哪儿,都是主官的心腹爱将,他既是跟在孙临身边,当是孙临的亲卫才对!
况且,这般勇士,年纪还轻,跟着他祖宽,学成兵痞么?
因此他哼了一声,上前道:“果然是虎将,克咸,你可愿意割爱,将此将调与我?”
孙临这个时候唯有苦笑了,他想到俞国振让齐牛跟着他来时的一脸坏笑,顿时明白,这是俞国振给他挖的一个坑。
自己倒真是误交损友,他也不怕自己就真的答应将齐牛调给祖宽或者卢象升?
心中这样想,但孙临也明白,自己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这和卖友求荣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性子骄傲,哪里愿意做这等事情。更何况,就算他做了,齐牛不认账,又有何用?
“咳咳,这壮士姓齐名牛,非克咸亲兵,乃是俞济民家丁。”史可法咳了一声道,他是认识老牛的。
“啧,那俞济民什么的,速让他来见本总兵,这人本总兵是要定了。”祖宽又抢着道,然后涎脸向卢象升笑道:“卢侍郎,末将在你帐下效力,这人到了末将身边,便与到了侍郎身边一样,侍郎还是莫要与俺这粗人抢吧。”
他这般说,倒叫卢象升没了脾气,毕竟卢象升是文人,哪有兵痞这般不要脸面。见卢象升不做声了,祖宽大步走向齐牛,伸手就去拍齐牛的肩膀:“好壮士,以后就跟着我吧……”
话说完,他的手却疆在半空中,被齐牛一手抓着腕,怎么也放不下来。
他能被祖家从家丁提拔起来,到了今天这个总兵的高位,自然是一员勇将,力气也是极大的,但在齐牛手中,他再三用力,却还只是逼得齐牛手略略晃动罢了。
“离我远些。”齐牛一挥手,祖宽便踉跄而退。他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却发觉齐牛看着他时,那目光冰冷,竟然与看着一具尸体没有什么两样。
那一瞬间,祖宽心中浮现一个念头:这厮就是有意激怒他,然后寻个机会一拳将他打杀!
这个想法自然是荒谬的,俞国振虽然不屑关宁军,杀死他祖宽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但绝对不会当着卢象升的面这样干。这只是齐牛在战阵上杀戮已久,自然带着的煞气,就是祖宽自己,身上也有同样的煞气。
“这厮年纪轻轻,还是个南直隶家丁,怎么身上竟然有这么重的煞气,倒象是咱们关宁军的宿将!”
“好小子,胆气挺大,哈哈。”他被齐牛挥开,又给那目光一瞪,心中虽是着恼,面子上却哈哈大笑起来:“荣华富贵你都不想要?”
“抢别人军功得来的荣华富贵,我不要!”齐牛哼了一声:“欺凌百姓得来的荣华富贵,我不要!内残外忍得来的荣华富贵,我不要!”
他这三个“我不要”说出来,当真是掷地有声,真震得在场诸人两耳,都是嗡嗡作响。
祖宽面皮涨成了紫黑,莫说他根本没有几分休养,就算是有,这个时候也已经到了极限,他暴跳起来,正待发话,卢象升却几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自己上前,向着齐牛,竟然是一揖。
他以兵部侍郎兼五省军务总理,正三品的朝廷大员,竟然向着齐牛这个家丁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