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之轩可谓欲哭无泪。
他没有想到,一向只在南直隶活动的无为幼虎,竟然会跑到山…东登莱,不仅跑到这里,而且还与他起了冲突!
若早些知道此人便是俞国振,给他一百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招惹!
那可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得七进七出的人物,他可以远远地打着主意,可以挑唆着叔父来动手,唯独不可以自己站在最前面来。
“你你不是在南直隶,怎么到这来了?”他惊声问道。
“看来擒了一次闯贼果然也用,连你这山…东布政司的土响马,也知道了我的名字,还晓得我向来只在南直隶。”俞国振哈哈笑了一下。
他心中微微有些犹豫,要不要杀掉这个刘之轩。
此人比起刘继仁要更有才能,而且他盯着方子仪的目光,让俞国振非常不爽。俞国振对刘泽清的身份是心知肚明的,两人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可调和,既是如此,留着这人做什么?
不过,俞国振并没有急着下命令,而是向章篪使了个眼色,起身入了船仓。
因为考虑到枕霞号的用途,故此真正说起来,这是一艘客船,而不是货船。船仓内尽可能地追求了居住的舒适,至少俞国振所住的地方,与一般客栈相比并不逊色。
“章先生,你看该如何处置这个刘之轩?”
章篪知道俞国振肯定是要问他问题,但当俞国振真的开口后,他还是怔了一怔。
“有一件事情,旁人皆不知晓,我只说与章先生听。”不等章篪回答,俞国振又道:“当初我与闻香教教主王传贤的事情,章先生不知是否听说过。”
章篪再次愣了愣,然后猛然想到,俞国振从崇祯五年以来,当真是做得好大事情!
水匪、闻香教、民乱、流寇,无数让官府头疼让百姓遭殃的势力,都在俞国振的手中受到了重挫。闻香教教主王好贤,只是被俞国振抓的第一位首领,在这之后,连闯贼高迎祥都束手就擒,其余无名之辈,更是不可计数!
“章先生?”俞国振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让这位原本史可法身边的幕僚发起愣来。
对这位章篪,俞国振颇有好感,两人打过不少交道,当初史可法变卦之事,还是他隐晦地预先提醒,让俞国振有了从容应对的机会。而且此人精熟朝廷中的仪制,能够熟练地揣摩官场人的意图,对俞国振来说,正是实用型的助手。
“啊,俞公子请说。”
“当时王好贤曾经露过口风,这位山…东漕防总兵刘泽清是闻香教的人,在闻香教中的地位,只在王好贤之下,为武曲。”俞国振这话让章篪大吃一惊,总兵一职,在武将当中已经是巅峰,品秩几乎是升无可升。刘泽清如此身份,竟然是闻香教派在官府中的卧底!
“我擒杀了王好贤,刘泽清自是知道,他只是尚不知,我已经晓得他的身份罢了。如今这个刘之轩又落入我手,章先生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他?”
俞国振还瞒了一件事情,刘泽清另一个侄子刘继仁便是死在家卫手中。听得他这样问,章篪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问道:“这便要看俞公子究竟想做到怎么一个地步了。”
“哦?”“若俞公子只是想折刘泽清的颜面,那么最好的方式便是遣人将刘之轩送与刘泽清。若俞公子只是想着出这口气,一刀杀了也是爽快。若是俞公子想乘这机会在山…东布政司弄出些事情来,那么逼即…墨令张云墨来处置此事。若是俞公子想要乘机激怒刘泽清,将这厮除去,最好的方法,却是将刘之轩打残,逼得他写出勾结响马的口供,然后将口供副本与人送给刘泽清。”
俞国振最初的念头,确实就是一刀杀了刘之轩,此人比刘继仁要难缠得多,俞国振看得出来,若是放他留开,日后免不了被他骚扰。但章篪的建议,比他想的更为明确,特别是激怒刘泽清之事。
沉吟了好一会儿,刘泽清这人,若是能除去,还是尽早除去为妙。
他毕竟手绾兵权,又是山东的地头蛇,自己想在此留一个基地,他若真派遣部下扮演响马来骚扰,那自己岂不要一夕三惊。
只有千日为贼,却无千日防贼的道理!
“除去刘泽清,章先生可以妙策?”“刘泽清是武人,国朝最忌的,便是武人擅权。刘泽清此人横行无忌,向来就多有不法之事,只不过……”章篪不愧是史可法的幕僚,知道颇多秘辛,但当他说到此处时,却犹豫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果说出来,可就是对史可法的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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