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羞惭地挠挠头,干脆丢开了弓,拔出腰刀,踏步上前,掩护两人。
“是我射的!”王冲与王虎再一箭,居然同时射中一人。见这边弓箭准头十足,还有个巨人般的壮汉侯着,蛮人顿时转了方向。王虎挥刀叫嚷着,急步冲出去,要去割十来步外那个蛮人的头颅。
“小心……”
王冲高呼道,他对这王虎还有几分关心,不止是夜里一番篝火闲谈,这家伙既是同姓,名字里还有个虎,颇似弟弟虎儿。
噗的一声钝响,一枝不到三尺长的标枪自斜处射来,正中王虎腰眼,这个矮壮汉子打着转地仆倒在地,都没喊出一声。
王冲心底发凉,血液却在肉体中沸腾。张弓朝标枪来处射去,羽箭正中盾牌,咄地弹开。那该不是皮盾,而是漆革硬盾。
王世义拦在王冲身前,抬手将射向王冲的一支标枪磕飞。他穿着的锁子甲在双臂处罩有铁袖,正适合用来挡箭。不过标枪也能挡住,对方臂力似乎不强。
借王世义掩护,王冲丢开步弓,抓起了神臂弓。一脚踩镫,将腰间皮带上的铁钩勾在弩弦上,再双手握弦。臂腰一同发力,四石二斗强弩便上了弦。
腰钩不是此时宋军弩手的制式装备,王冲是在成都试射过神臂弓后,觉得自己只能勉力开一次,对战时可讨不了好,便找铁匠作了这钩。这东西在中世纪的欧洲很盛行,却不是西方专有之物。早在秦汉时期,就有以腰钩配合坐姿开弦的撅张弩,王冲也只是拾古人之智。
平端神臂弓,对准已冲到十来步外的那个瘦弱蛮人,略略一瞄望山,王冲扣下牙发。
便是铁盾也挡不住这一击,弩箭如透纸一般射穿硬盾,正中那蛮人的胸口。急奔的身影如撞上无形之墙,蛮人连退了好几步后仰面倒地。
王冲再上弦时,就听一声悲呼,嗓音清脆,不由一愣,女人?不,女孩?
端弩抬头,一个单薄身影正扑在那倒地蛮人身上,使劲摇着,发辫晃动,依稀能见白皙侧脸。
不仅王冲愣住,王世义本要投出标枪的手臂也停住了,就看着这个蛮人少女起身抹泪,捡起盾牌,举着刀,朝两人逼过来。
此时战况已经稳定下来,两面队旗已高高立起,张立带着一群披甲敢勇奋力冲杀,不仅瓦解了蛮人攻势,还带动全都反压了回去。不断有蛮人转身奔逃,王冲王世义所在之处,已没几个蛮人。
两人对视一眼,有了默契。王冲扣下牙发,弩箭射在少女身前,王世义虚投标枪,朝对方扬扬下巴。
被几乎入地一半的弩箭惊住,再得王世义示意,那少女咬着牙,抽泣着转身离去。没走两步,一柄短斧呼呼抡了过去,劈在背心,噗哧溅起大团血水。少女如之前的王虎一般,连声喊都没发出,直直仆地。
副都头黄定先握着另一柄短斧走了过去,还朝王冲呵斥道:“楞什么?杀人都不会么!?”
王冲心中黯然,无心回话。战场上的确容不得怜香惜玉,可对方只是存心送死来的,他真的提不起一丝杀心,王世义显然也是一般心思。
两人就默默看着黄定先走过去,扯着发髻将少女的头颅斜斜拉起,短斧猛力劈下。一斧不够,两斧,三斧。喀喇骨裂声里,少女的头颅如屠夫斩猪骨一般,被生生劈了下来。
周定先将头颅举到眼前,细细一看,顿时变色,呸地一口痰吐在头颅上,甩手丢开,骂道:“是个娘们,晦气!”
他再走到被王冲射死的那个蛮人身前,也不顾王冲王世义就在旁边看着,挥着斧子要再砍头。
见他这赤果果的抢功行径,王世义低吼一声,要跟他理论,王冲却举臂拦住。
“他还会失望的……”
王冲已看清了被他射死的那个蛮人,意味复杂地道。
周定先也已有所察觉,楞了一下,抓着那蛮人的发辫拉起了上半身,另一手撕开衣襟,明显但却干瘪的胸部暴露在空气里口气得他再一斧头劈在尸体的胸膛上,也顾不得满脸血迹,怒道:“小娘们,老娘们,蛮子的男人死绝了么?”
王冲的初战,就在这般纠结中结束。王冲倒只是感慨,真正纠结的是张立。都里死了六个,伤了十来个,虽然杀了四五十号蛮人,抓了二三十个,可大多都是女人,老少都有。勉强捡出七八颗跨在少年线上的蛮人头颅,可以算作战获,却怎么也不够分。
“这是长宁军一带的罗始党人,他们的首领之前被乐共城监押潘虎诱杀,壮丁前几日与中路张思正军作战,被杀大半。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不甘坐以待毙,潜至此处伏击我们。”
由本地熟夷审讯了俘虏后,刘庆犒赏敢勇时,介绍了这股蛮人的情况。
“余众已逃向东南面的轮多囤,那里山高林密,正是马统制此路要拔除的要点。”
张立再说到后续的安排,都中敢勇们都有些凛然。蛮人连妇孺老弱都拼死反抗,这一战怕是份外艰巨。当然,凛然之外也是失望,都是些老弱,能有什么军功?
“招讨已颁令,蛮人积财可由将士分有,招讨司不取,相应的军法也会从宽。”
张立再转述了刘庆的交代,众人顿时士气大振,对视间喜色溢于言表。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烧杀劫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