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弟兄分手,至此方能团聚。除了卢方一年回家几次,收取地租,其余四人就在此处居住,当差供职,甚是方便。
南侠原是丁大爷给盖的房屋,预备毕姻。因日期近了,也就张罗起来。不多几日,丁大爷同老母妹子来京,南侠早已预备了下处。众朋友俱各前来看望,都要会会北侠。谁知欧阳春再也不肯上东京,同丁二爷在家看家,众人也只得罢了。到了临期,所有迎妆嫁娶之事,也不必细说。南侠毕姻之后,就将丁母请来同居,每日与丁大爷会同众朋友欢聚。刚然过了新年,丁母便要回去。众英雄与丁大爷义气相投,恋恋难舍,今日你请,明日我邀,这个送行,那个饯别,聚了多少日期,好容易方才起身。
丁兆兰随着丁母回到家中,见了北侠说起:“开封府的朋友人人羡慕大哥,恨不得见面,抱怨小弟不了。”北侠道:“多承众位朋友的爱惜,实是劣兄不惯应酬。如今贤弟回来,诸事已毕,劣兄也就要告辞了。”丁大爷听了诧异,道:“仁兄却是为何?难道小弟不在家时,舍弟有什么不到之处么?”北侠笑道:“你我岂是那样的朋友?贤弟不要多心。劣兄有个贱恙,若要闲的日子多了便要生病。所谓劳人不可多逸,逸则便不消受了。这些日见贤弟不来,已觉焦心烦躁。如今既来了,必须放我前行,庶免灾缠病绕。”兆兰道:“既如此,小弟与仁兄同去。”北侠道:“那如何使得。你非劣兄可比,现在老伯母在堂,而且妹子新嫁,更要二位贤弟不时的在膝下承欢,省得老人家寂寞。再者劣兄出去闲游,毫无定所,难道贤弟就忘了‘游必有方’吗?”兆兰、兆蕙听见北侠之言是决意的要去,只得说道:“既如此,再屈留仁兄两日,候后日起身如何?”北侠只得应允。这两日的欢聚,自不必说。到了第三日,兆兰、兆蕙备了酒席,与北侠饯行,并问:“现欲何往?”北侠道:“还是上杭州一游。”饮酒后提了包裹,双侠送到庄外,各道珍重,彼此分手。
北侠上了大路,散步逍遥,逢山玩山,遇水赏水,凡有古人遗迹,再没有不游览的。一日,来到仁和县境内,见一带松树稠密,远远见旗杆高出青霄。北侠想道:“这必是个大寺院,何不瞻仰瞻仰。”来到庙前一看,见匾额上镌着“盘古寺”三字,殿宇墙垣,极其齐整。北侠放下包裹,拂去尘垢,端正衣襟,方携了包裹步人庙中。上了大殿,瞻仰圣像,却是“三皇”。才礼拜毕,只见出来一个和尚,年纪不足三旬,见了北侠问讯。北侠连忙还礼,问道:“令师可在庙中么?”和尚道:“在后面。施主敢是找师父么?”北侠道:“我因路过宝刹,一来拜访令师,二来讨杯茶吃。”和尚道:“请到客堂待茶。”说罢,在前引路。来到客堂,真是窗明几净,朴而不俗。和尚张罗煮茶。不多一会儿,茶已烹到。早见出来个老和尚,年纪约有七旬,面如童颜,精神百倍。见了北侠,问了姓名。北侠一一答对,又问:“吾师上下?”和尚答道:“上静下修。”二人一问一答,谈了多时,彼此敬爱。看看天已晚了,和尚献斋,北侠也不推辞,随喜吃了。和尚更觉欢喜,便留北侠多盘桓几日。北侠甚合心意,便住了。晚间无事,因提起手谈。谁知静修更是酷好。二人就在灯下较了一局,不相上下。萍水相逢,遂成莫逆。北侠一连住了几日。
这日早晨,北侠拿出一锭银来,交与静修,作为房金。和尚哪里肯受,道:“我这庙内香火极多,客官就是住上一年半载,这点薪水之用足以供的起,千万莫要多心。”北侠道:“虽然如此,我心甚是不安。权作香资,莫要推辞。”静修只得收了。北侠道:“吾师无事,还要领一局,肯赐教否?”静修道:“争奈老僧力弱,恐非敌手。”北侠道:“不吝教足矣,何必太谦。”二人放下棋枰,对弈多时,忽见外面进来一个儒者,衣衫褴褛,形容枯瘦,手内持定几幅对联,望着二人一揖。北侠连忙还礼,道:“有何见教?”儒者道:“学生贫困无资,写得几幅对联,望祈居士资助一二。”和尚听了,便立起身来,接过对联,打开一看,不由地失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