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坐着三个人,一男两女,都是一副乞丐样。
身上套着好几层黑漆漆的棉大衣,下身穿着肥大的棉裤,脚上套着的鞋子早就咧了嘴,露出了里面同样黑漆漆的脚趾头,臃肿的大衣再加上蓬头垢面的造型彻底掩盖住了三人的样貌,就算乔父乔母一进门就用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三个人看也还是没能判断出他们到底是不是自家的亲戚。
反倒是这三人中那个唯一的男人激动的站了起来,抬脚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犹豫的缩了回去,但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眼中却蓄满了泪水,使得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立刻抬起胳膊,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眼睛,好让自己能一直看得清对面的两人。
乔父从面相上的确没看出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但血缘就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以至于他都不用确认就能肯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弟弟,那个年轻时候就离家出走,半辈子没有联系的弟弟,乔明!
乔父发觉自己失声了,他不是不想说话,他甚至想大声的嘶吼,质问他的亲弟弟,这么多年,他都把自己当做了什么,他这个做哥哥的就那么对不起他?凭什么一走就是一辈子!可是,他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动作都好像被剥夺了一样,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任心中惊涛骇浪。
乔母也是看着乔明长大的,她几乎是和乔父同时认出了乔明,可是面对着这个近乎大半辈子没见的弟弟,她心中的惊讶程度可想而知,“乔明!”
乔明站在乔母面前,哽咽着点头,“雪花姐,我是二明!”
乔母听到儿时熟悉的称呼骤然激动起来。她跳起身子抬起手掌冲着乔明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你不是二明,你才不是二明,二明早就死了,不要我们了,二明!二明!你凭什么这么狠心,说走就走,到如今又不经过我们的同意,说回来又回来!为什么……!!!”乔母骂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嘶喊着揍向乔明,发泄心中瘀滞的怒火。
秦致远可是记得乔母有心脏病呢,赶紧上前扶住。“妈,妈,冷静点,别气犯了病,微微该心疼了。别哭了啊,别哭了。”
乔母转头背着众人抹眼泪,乔明站在原地一时间又想上前安慰,又因为心中的怯懦不敢挪动,而且打乔父进了屋子,就一直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分别了这么多年,乔明实在想不出自己这个哥哥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面对着哥哥那张阴沉的脸。他心中的怯懦更甚了。
乔母抹了半天眼泪,此时也冷静下来了,可是越是冷静,越是生气,当初乔明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人就这么呼啦一下没影了,那时候她和老乔俩人还要筹办大姐的葬礼。还要抽空搜寻他的下落,那时候的煎熬心情,又岂是常人能体会的,一直找不到乔明的下落,他们甚至以为他是想不开随大姐去了,乔母那段时间甚至日日以泪洗面,悔自己没有做好这个姐姐,没有照顾好幼弟,辗转一年后他们才从外人的口中知晓,原来乔明随着南下的船,去了南方,离家出走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乔父乔母一边担心着他的安危,一边恨的咬牙切齿,乔明当时怎么也是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了,怎么这么胡闹,竟然玩起了离家出走,外面是那么好混的吗?他们自此日日担心,又怕他在外面冻着饿着,又怕被欺负了,又气自己平时怎么不多给他些零花钱,就凭他那大手大脚的习惯,离家出走时,兜里能有几个钱。
那个年代粮票刚刚过时,家家都不宽裕,因着大姐的关系,他们家的生活稍微宽裕一些,所以才能给乔明一些零花钱,但每次不过几角几分,就算乔明平时把钱都省下了,又能有多少,到了外面受冻挨饿怕是免不了了。
一想到这里夫妻俩恨不得追着乔明的脚步跟过去照顾,可是一日盼一日,一年盼一年,当那种盼头随着年日一点点的溜走,留给夫妻俩的就是一日胜过一日的怨!
但凡想起乔明的时候,二人就忍不住互相分析乔明离家出走的原因,放着好日子不过反而选择背井离乡,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与决心?他对他们夫妻俩又是有多大的恨,才不惜舍去一切离家出走?年复一年的猜忌让怀疑越来越坚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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